满江枝头月已昏(61)
这不是怕大变活人把你吓着了。
聂桑宁抱着狐貍,起身准备去屋子里,“方公子早点休息,我先去休息了。”
狐貍若有所思,一双浅色瞳孔里透着了然,它无意识得拿手拨了拨挂在脖子间的吊坠。
进了屋内,聂桑宁躺在床上,窗外一方浅浅的月晖爬到了床上,照射在床头。
梦里,他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全身上下都不能动作,手脚被墙壁上延伸出来的锁链锁住,然后,全身开始抽噎,痉挛,呕吐,神情痛苦难忍,有人喃喃自语,抓了一把研磨碎了的药草塞进他的嘴里,逼 他强行吞咽。
疼痛传满了四肢百骸,他的额头满是汗水。
“这次失败了,下次不准失败。”梦里有人说话,听着是聂海天的声音。
“陛下如今年事已高,还整这些玩意,想要长寿想疯了吧。”管家在旁说道。
聂桑宁十六岁的躯体,在他们手里好像只是一个实验品。
此刻十六岁的他正睁开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围在他身边做详细药丹记录探究的人。
他十几年的人生,到底是为了谁活呢?
是他不逃脱吗?还是…不能逃脱呢。
小小的躯体不懂,但他的嘴里却同寻常百姓家的孩童一样嘴里喊着“母亲”。
但是那个女人并未出现,她出现的场合只有在和他所谓的“父亲”在一起的时候。
“这里还有药草,再给他来一遍。”
“天生药体,怎么就不成功呢?!”
“是,家主。”
二十五岁的他看见一个小小的少年原本就不太明亮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黯淡,变得死气沉沉。
人性在他眼里成了怪物,会杀死人的怪物。
谁来做他的救赎,谁会在意他的死活。
摆舟人,是否需要自渡。
带它上医馆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沉在水里无法挣脱,又不像一个溺水的人,因为他平静的看着自己坠入深渊。
——聂桑宁。
“聂桑宁。”
“聂桑宁。”
是谁在叫他?
他费力的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却觉得眼皮沉重无比,他第一次努力去对抗,终于睁开了眼睛,恍若大梦初醒,身上汗水淋漓。
他看向身边,坐在他床上上的还有一位不速之客,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寸,时间却好像凝固了一样,就静静看着对方。
这里没有别人,那刚才叫他名字的一定便是这个人了。
这个当初将他从山洞里送出来的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直到聂桑宁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时间才好像流动了一般。
谷夜玄沉默。
刚才只是看他魇住了才叫醒他。
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那只被他捡起来的狐貍。
聂桑宁突然注意到他脖子上好像挂着一个东西,在月光下照耀得亮晶晶的,一开始他以为是石头,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特别像他给小狐貍的那个玉坠。
他不确定的问道:“难道你是小狐貍?”
他向周围看去,屋子内果然只有他们二人,没有狐貍的身影,而面前这个人脸色苍白,符合重伤的状况。
谷夜玄转过身去,移开视线,“是又如何?”
他说话是不是语气重了?
聂桑宁心里腹诽,这人语气这般冷,他是哪里惹到过他吗?
明明刚才叫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你…”
聂桑宁刚准备说点什么,谷夜玄就抢了先说道,“想必你也不习惯与人同寝,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就起身朝外走。
聂桑宁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出去了,难道睡在地上吗?
而且,他越看他背影越觉得对方像是落荒而逃。
“谁说我介意了?你倒是上来。”
没想到的是,他这喊一声,对方反而有的更快了,直到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真是个奇怪的妖。
算了,随他吧。
……
翌日,清晨。
聂桑宁醒过来以后就走出了门,不出所料,门口就躺着一只狐貍,在他开门的瞬间,它就醒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变回原形了。
“你就算变回来了,应该也是能说话的吧?就像那条小蛇一样。”他蹲下来与狐貍对视。
狐貍的瞳仁看上去比化形的时候好看好多,也可爱很多,变成人就冷冰冰的。
狐貍开口了:“那是自然。”
聂桑宁抱起他,才发现他身下的一滩血迹,想是伤口又崩开了。
他的衣袖上也沾染上了一些,他干脆扯下衣袖上的一些布料裹住它。
“都伤成这样了,先吃早饭,然后带你去包扎一下,再上些药。”
狐貍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闭上了眼睛假寐。
到了院子里,坐在桌子上,方乘安也带着小蛇出来了。
老婆婆准备了早饭,两人吃完以后,便准备去街道上找个医馆,然后再去与上官简汇合,虽然上官简那里也有张医师,但是早点包扎比较好一点。
看到一个名叫同仁堂的医馆,聂桑宁和方乘安走了进去。
“请问,能和这狐貍上药包扎一下吗?受了些伤。”
聂桑宁看向一个在柜台前坐着的正在整理账本的中年男子,问道。
男子随意瞥了他们一眼,又打量了一下那只狐貍,就随意招呼道:“小桥,你带这个公子的狐貍去后面厢房包扎一下,药从柜子里的第六个格子里拿。”
那名叫小桥的青年从后面出来,“好嘞!”
说着便从聂桑宁怀里接过狐貍。
聂桑宁向屋子周围打量,远远的看着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女人坐着,正在喝药,看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