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受害者中的一员,对此,苏雪摇心中不可谓不愤恨。
正因这些人的贪得无厌,所以才酿造成了那样的悲剧。
这些人,生来已是极尽富贵,几辈子都不愁吃穿,为何还要如此贪得无厌?
也正因他们的贪婪,造成了多少家庭的家破人亡。
他们为何就要这么贪心?
苏雪摇把这些愤恨之色都摆在了脸上,道:“贪得无厌,实在活该!”
樊氏附和:“谁说不是呢,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了都是轻的。”那场洪水,死了多少人啊。
他们的命是命,难道那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苏雪摇心中明白,既然这马阳郡主贪污之事被查出来,那天子肯定会深究到底。
果然,马阳郡主同当年父亲之事有关。
或者说,临安水患之事,同父亲当年之案有关。
临安县隶属于富阳州,当年,父亲身为富阳州官时,临安河堤修建之事,便是父亲这个州官负责。
当年,以马阳郡主为首的诸位朝中官员,事后生怕父亲知道此事、握住了他们的把柄,便把父亲扳倒。
随便安了个罪名在父亲头上,再一把火烧了苏府,造成是父亲畏罪自杀的假象。
苏雪摇果然是没小看薛霁,事情只要是让他知道了些苗头,他必会顺藤摸瓜、一查到底。
薛霁把当年苏家所有冤屈查清真相后告到陛下跟前。陛下得知后,大发雷霆,不但昭告天下,洗清当年苏家冤屈。还自请降罪书,痛批自己的过往,将过去的自己批判得一文不值。
虽此举,清晰的表达了天子的忏悔,但如此这般的书写罪己书,也实在是颇严重了些。
毕竟当年有关苏家之事,天子也是被蒙在鼓中的那个,他也是不知情的。
此事,实在那些贪官污吏之罪。
天子罪己书一下,整个朝堂一片哗然。
毕竟,上一个这般降罪于自己的君王,还是前朝的亡国之君。
今上虽有过错,可比起前朝亡国之君来,他又好了太多。
天子罪己之事,一时间,阖京上下是传得沸沸扬扬。
就连苏雪摇自己,也是为此感到万分的惊愕。
她虽恨天子当年降罪了父亲,可如今来看,当年乃是有小人从中作梗的,天子只能是糊涂,不能说是始作俑者。
可他现在罪己书一写,再号召天下,此事就大了去了。
如此一来,有关此事必载入史册,那这将成为天子一生的污点。日后,将受后代世代人的批判。
没有哪个君王,是愿意自己的一生,存在这样大的污点的。
第60章
苏雪摇入京来, 潜入薛家,就是为有朝一日,可借薛霁之手完成自己心愿, 能为父亲翻案。
她也万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的顺利。
当年苏家的案子,说翻就翻了。
也是没想到,陛下不但为苏家澄清了清白,还为此颁了罪己诏书。
心愿忽然达成, 苏雪摇内心倒有些迷惘起来。
再没什么支撑她继续留在京城了。
一人独坐窗下,看着窗外繁春景象,一时有些失神。
爹爹的冤屈洗刷干净,爹爹再不是奸佞之臣, 这于她来说, 自然是极高兴之事。
可高兴的同时, 苏雪摇又有些提不上精神来。
想着心愿达成, 就要离开,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春华给她奉了茶来, 见主子于窗边撑手发呆, 以为是男主子多日未回内院来,她想念了。于是搁下茶后,春华笑道:“爷这回又是立了大功,陛下给了赏赐呢。方才前头来人传话, 说是爷这会儿功夫被陛下留在宫里议事, 得到傍晚时分才回。”
听到春华声音,苏雪摇立刻回了神。
听懂她意思后,她笑笑:“我倒不是为着这个。”边说, 边接过一旁春华奉来的茶,端起, 抿一口润了嗓子后,又搁下。
这才继续又说:“他是忙正经的大事,我才不会为这个同他争吵、生分。我不能于仕途上帮扶他,总得好好的安稳着,不给他添乱吧。”
春华立刻道:“奶奶就是善解人意。”
苏雪摇笑了笑,倒也没再说别的。
忽然想到一件事,她便吩咐春华:“你去准备些冥纸冥币,过两天就是清明了,我去城外河边上给母亲烧些纸钱。”另外,还得再去趟庙里,给义母上一炷香,再捐些香油钱。
春华立刻应道:“奴婢这就去办。”
晚上,薛霁回来。
夫妻二人已有多日未曾碰过一面,苏雪摇将养得自是红光满面,但薛霁因这些日子一直奔走忙碌,饭没吃好觉也没睡好,面容上便有些憔悴。
苏雪摇乍瞧见他时,心里咯噔了下。
望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不是不心疼的。
甚至,苏雪摇眼中渐含了些泪光。但她自然强忍住了泪意,只是笑问:“爷这些日子想必过得十分不好吧?”她关心他。
薛霁看到了她眼里强忍的泪意了,想着她关心自己,薛霁心中顿时一阵热情澎湃。
再累,也不累了。
“并不辛苦。”薛霁说,“吃喝都不差,也就是伤神烧脑了些。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那些所谓的付出,就都值得了。”这无疑是一场浩大的博弈,双方拼的并不只是真相,还有权势。
以及,陛下心中那杆秤,到底是往哪边倾斜的。
好在,在一番激烈的争执之后,最终屈辱得以洗刷,真相也大白于天下。
甚至,陛下为此,还降了封罪己的诏书。
陛下此圣旨一下,许相一党人,再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