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得不得婆母和丈夫喜爱,可她如今的身份到底是史家小姐,是这薛家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新妇,还轮不到这院里的丫鬟也踩在她头上。
盈袖心中十分愤怒,更觉丢人。
可她是奴婢,主子有心侮辱她,她也只能受着。
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立在一旁。也不谢赏,只默默流着眼泪。
而就在这时候,外头有丫鬟匆匆走进来,禀道:“奶奶,三爷往后院来了。”
盈袖听到这话,眼泪更是如决了堤的洪水般往外淌。甚至渐渐的,还有抽泣声。
苏雪摇没理她,直接起身走到门前去迎薛霁了。
门外庭院里,薛霁正踏着夜色而来。
还是午后他们分别时他穿的那身衣裳,深色的直缀道袍,方巾束发,温文尔雅。
走得近了,苏雪摇能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三爷。”顾不得其它,见人走近来,苏雪摇先行了礼。
走到苏雪摇跟前,薛霁脚下步子停了下,让她起了后,薛霁才踏过门槛,跃身而过。
屋里的丫鬟嬷嬷,自然也都随着苏雪摇一起请了安。
盈袖还在故意的时不时抽泣两声,薛霁转身在太师椅上坐下时,瞥了她一眼。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薛霁也没问。
从前他都从不过问内宅之事,何况如今已娶了新妇。
薛霁就装作没看到盈袖的样子,目光在那桌上一扫而过后,看向妻子问:“才吃饭?”
苏雪摇说:“打算等了三爷回来一道用的,一直不见三爷回来,妾便自己用了。”又问,“三爷可用过饭了?”
薛霁并不知道苏雪摇会等他用饭一直等到现在,便说:“日后不必等我。”
苏雪摇自然也不想一直饿着肚子等他,只是他也未差个人回来告知一声到底回不回来,万一她早早的吃了,他却回来了,可怎么是好?
到时候,婆母那里必然又得挑她不是。
但今日得了他的话,之后用饭自然也会再等一等,但绝对不会等到这么晚了。
“是。”苏雪摇立刻应下。
薛霁今日酒喝得稍微有点多,他非贪杯之人,但今日刑部尚书摆筵庆贺,他破了一桩棘手的命案,且又才成的亲,自然就多灌了他几杯。
回来的路上车窗开着,倒醒了些酒。
回了清风院,先差人来内院打探了下,见妻子还没歇下,薛霁便往内院过来了。
这会儿坐太师椅上,姿态较之从前略散漫了些。双手交握住搁在腹前,脑袋微微后仰,双目微阖,正闭目养神。
苏雪摇见状,便喊了红芹到身边来:“去煮点醒酒神汤来。”
红芹听了吩咐,立刻就应着去了。
苏雪摇则又点了另外一个丫鬟,让她赶紧去烧点热水,一会儿爷肯定会要沐浴。
至于其她人,苏雪摇则又安排了个先去大厨房那边要了热水。她知道他喝醉酒应该不好受,所以先要点热水过来,擦把脸也是好的。
一时间,大家各有各的事情做,都忙碌了起来。
苏雪摇饭也不吃了,把自己用剩下的饭菜都赏了下去。
等到丫鬟从大厨房那边端了热水过来后,苏雪摇则坐去了薛霁身旁。从热水里拧了巾子,然后送到薛霁脸旁,要为他擦拭一下脸。
而这时候,薛霁突然安静着睁开了眼。
这是第一次,苏雪摇这么近距离的看他眼睛。
深黑的眸子,透着冷漠和疏离。
之前在他身边当丫鬟伺候他时,从未敢这样与他对视过,而今日,苏雪摇鼓足勇气不回避他的目光。
见他眉心一点点的隆起,目光也越渐疑惑,苏雪摇便笑着说:“看三爷似是喝了酒,方才命人去打了热水,这会儿先帮爷擦擦脸。”
薛霁喝得有些多,脑袋昏沉。但他因有时刻警惕着四周,也有极力克制,所以不算失态。
知道她这是想做什么后,薛霁只说了句“我自己来”后,便从她手中接过了热巾子,自己擦了脸。
见状,苏雪摇便识趣着站起身,退开了些。
见他这会儿清醒着,苏雪摇便请示:“已让人去烧热水去了,爷一会儿可要沐浴?”
方才眯了会儿,这会子酒又醒了几分。
只是头略微有些沉痛。
静默了会儿后,薛霁才答苏雪摇话道:“嗯。”
恰这时候,去烧水的丫头过来复命了,说是热水烧好了。
薛霁起身。
许是起得太快的缘故,脚下一时没稳住,身子略微晃了下。
苏雪摇有些后知后觉,要伸手过来扶时,薛霁望已经站稳了身子,这会儿道:“去拿了我寝衣来。”
苏雪摇收回手,自是应是。
她去了寝卧给薛霁找寝衣后,薛霁则往净房去了。
盈袖是等到薛霁走后,这才从上房默默退了出来的。
于她来说,今日之事,算是受了极大的屈辱。
所以一回到房间后,盈袖就放肆着大哭了起来。
荣嬷嬷推门而入,面色有些冷,她警告盈袖道:“念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这般的自作主张,我可是要告去老夫人那里。”
盈袖情绪几欲崩溃,不仅因为苏雪摇对她的羞辱,也因为薛霁对她委屈的视而不见。
若能得三爷袒护,纵那史氏再为难自己,她也是不怕的。
情绪无处释放,恰荣嬷嬷过来教训,盈袖一时没忍住,倒是同荣嬷嬷叫嚣起来。
“你去!你去老夫人跟前告我好了!”盈袖情绪崩溃,一改往日众人面前稳重端庄的模样,渐渐暴露出内心属于阴暗的一面,“左右我如今就是这清风院里的一个笑话,我的一辈子都毁了,我本也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