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筹自然也看出来了,于是越发的卖力进击,出招越发的快、狠起来。
也就这样打了起来。
许多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没个人来阻拦,就一起凑在旁边看看热闹。时不时的,谁招数出得好了,叫上一声“好”。
苏雪摇下楼来,见打成了这样,立刻过来阻拦道:“爹爹这是在做什么?哪里有跑女儿铺子里来闹事的父亲?”
因对他也带着成见,所以一来,便是言语指责。
史筹顺势收了招数,倒是气得笑起来:“这里人人都能进,却唯独我这个父亲不能进。而我的女儿呢,一露面,便是来指责我这个父亲……天底下当真有这样的事?”
苏雪摇知道他来者不善,索性也不再手下留情。
何况,那日薛霁的承诺也算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薛霁说,便是她没了史家为倚仗,也还有他。
苏雪摇原就不想在史家人面前委曲求全,既如此,自然更是理直气壮起来,她也不怕把当年之事再拿出来说。
“爹爹今日来,是为贵夫人打抱不平的?”苏雪摇言词讥讽,阴阳怪气。
从前苏雪摇在他这个“父亲”面前,倒还会装上三分。如今,她便是连装也不愿装了。
这样的女人,史筹真是头一回见。
于是,他哼笑一声说:“原听你母亲那样说,还以为是她夸大其词。却没想到,她所言竟都是真的!”
“母亲?”苏雪摇冷着脸,肃容的样子颇为可怖,“温氏才是我母亲,她算个什么东西?”她出言不逊。
“那她也是你的长辈!”史筹彻底被她言词间的轻狂给惹怒了,“你对一个长辈如此,你可知‘孝’字如何写?”
苏雪摇倒不气,反倒是笑了起来。
“所以,爹爹今日是来同我讲‘仁孝’的大道理的?好,既如此,那我们便好好的说道说道。”
当年之事,是这史将军负了她义母,既他愿意旧事重提,她何乐不为?
苏雪摇态度如此强硬,史筹倒是有些动摇起来。
毕竟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明白,当年之事,乃他之过。
乃母亲之过,乃朱氏之过。
今日,若真细论起来,他们史家一门都讨不着好。
想着这些,史筹倒是强忍下心中怒火,态度变得温和了些。
“雪娘,当初再怎么样,可如今的史家,却并没有对不起你。你如此油盐不进,叫你母……”他适时改了口,“你继母往后如何做人?你总得给她留条退路。”
苏雪摇却笑问:“可当年,她给我母亲留了退路么?这么多年,我娘过的什么日子,她不知道么?既知道,却仍昧着良心过了那些年,我娘又该找谁诉苦去?”
又说:“当初,找回家来时,以为爹爹会为我娘主持公道的。可如今看来,却是我多想了。爹爹不但丝毫不为我娘做主,反倒是还为施害者撑腰,我娘若在天有灵,必会心伤至极。”
提起当年,史筹倒也自知理亏。
但他还在为自己挽尊,道:“可这门亲事……”
“爹爹没有对不起我!爹爹对不起的是我娘。”苏雪摇堵住了他嘴,“爹爹给我一门好亲事,给我一个好郎君,我心中感激。可难道如此,就能彻底抹灭了当年之过吗?我娘辛劳多年,如今又丢了性命,这笔账如何清算?哼,说句难听些的,若当年并非有人从中作梗,这门亲事,不也该是我的吗?”
苏雪摇所言,令史筹无言以对。
正如苏雪摇所说,史筹即便知道当年乃朱氏等人不对,可事已至此,他也希望可以大事化小,再小事化了。
最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把往事渐渐淡忘。
当然,该给亡妻的,他会给。
名分上,朱氏自然算是继室了。
他心中,是这样安排的。
可事不由他。
他心里这样想,别人却不一定会依着他。
心中的怒火泄了一半,回过神来,看看四周瞧热闹之人,史筹也幡然醒悟。
原来今日,是他气火攻心,莽撞了。
“今日是爹爹不对,爹爹不该找到这里来,更不该闹出这些。”史筹主动同她道歉。
苏雪摇也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咄咄逼人。
“爹爹知道就好。”说完,转身上楼。
史筹也离开后,围在一起瞧热闹的人,立刻一哄而散。
苏雪摇又上了楼去,坐回了之前的位置——窗下。
但因有这个小插曲在,苏雪摇也没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心情。
枯坐半晌后,决定回家。
不过这会儿功夫,天色也算是晚了。
天虽然还没黑,但太阳已西落。
苏雪摇照例让春华又带了几份点心回去。
临安特色点心,府上的夫人奶奶们,还就挺喜欢吃。
准备好一切,带着新出炉的热乎点心出门时,却见铺子门口停着一亮熟悉的马车。
那马车豪华耀眼,苏雪摇只瞥一眼,便立刻看出来是谁的车了。
她呼吸骤然停住。
倒不是不愿薛霁来寻,只是,既他来了,为何不进门来?
不进门也就算了,又为何也不打发个人来传一声消息。
还有,他什么时候来的?
又为何过来等呢?
白日时,史将军找来一事,他可悉数知情了?
带着这样一肚子的疑惑,苏雪摇慢慢的朝薛霁车走去。
走到车外,离他车只一步之遥时,苏雪摇停住了脚步,静候在外面,言词颇有些试探性的讨好,她问:“爷可在里面吗?”
薛霁自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