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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眼无声(161)

作者: 愿为南流景 阅读记录

武芝华道,“是我儿子偷偷拿回来的,说要帮姜暮洗衣服,可是他一个半大的小子,哪会洗衣服,自然还是我这个当妈的亲自动手,我为此专门买了一瓶漂白剂。”

庄严道,“你就是用这把剪刀杀了张文斌?”

武芝华道,“我没有扎老张,但我当时确实带了这把剪刀。”

庄严道,“为什么出门要带剪刀?因为他伤害了你,所以蓄意谋杀?”

武芝华道,“是因为家里的剪子螺栓帽太松,垭口对不上,没办法使用,我想拿到店里用工具紧一紧。”

庄严道,“螺丝帽是这枚?”

“应该是,这类螺栓帽都是这个型号。”

庄严道,“螺丝帽什么时候掉的,怎么会掉?”

“当时我们遇到,便又开始吵架,他先跟我动了手,我手里拿着剪刀,挣扎间,螺丝帽就掉了。”武芝华情绪渐渐紧张起来,她握紧杯子,缓缓喝了一口。

庄严道,“你们因为什么吵架?”

“他不务正业,把工作弄丢了,还在外面搞三搞四。”

“你们感情不和?”

“我们早就分居不在一起住。”

“分居多少年了?”

“十年。”

“为什么不离婚?”

“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儿子还小,因为父母年龄大了。”

庄严把热茶递给她。

“我的儿子还小,需要妈妈,而且我父母的旧思想是绝对不同意女人离婚的,她们觉得原配夫妻到什么时候都比半路夫妻强。”武芝华感到委屈,“所以偶尔我也会回家,给他们做饭,收拾家务,洗衣服,本来也是能将就过下去的,我也想着或许再过几年就好了,事情总会好转,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老庄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次回来,我却听说隔壁姜主任要当副厂长了,原本老张是备选人选,我觉得肯定是他没能力,或者得罪了人,就埋怨了两句,他听见我唠叨,觉得没面子,与我吵架,还动了手,他真不配做人……夫妻有了隔阂,就难再走在一起了。”

老庄道,“到山上也因为这点事还继续吵?”

“到山上他撞见我,我本打算不理他,但他一定要问我去做什么,我就奚落他副厂长煮熟的鸭子飞了,我说我要回店里把他那件西装剪了,否则我嫌丢人,他便又动了手。”

老庄道,“夫妻俩吵架,至于动刀吗?”

武芝华说,“我没有动刀。”

老庄呵斥,“到了这里还想撒谎?”

武之华说,“我没有撒谎。”

老庄道,“说一说你上山的时间,争吵的具体位置和时间。”

“我出门时大概十点十分左右,到山上大概不到十五分钟,吵架在蓄水池边的小路上。”

时间、地点基本吻合。

“剪子另一半在哪?”

“那片剪刀被张文斌扔在地上,我没有捡起来,便下山了。”

“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故意伪造不在场证明。”

武芝华就知道会问到这个问题。

那天晚上,张文彬后来说,“我不想跟你继续吵下去了,姜暮马上上山,见到你我这成什么样子?”

武芝华拉张文彬下山,“你别等了,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张文斌道:“我必须等她来,要是让她自己在山上,这么大雨,可真要出事了。”

两人撕扯,螺丝帽和一片剪刀掉在地上,武芝华蹲下去捡,可怎么都找不到螺栓了。

她们继续因姜暮的事翻来覆去吵,她控制不住自己,挥舞着剪刀推他,他一把抓住了她手里的一半剪刀,骂她,“你发什么疯?赶紧下山,山路这么危险,你又不常走。”

她争辩不过,要往前走,她虽然很少从这里走,但她知道前面就是打更房,从那里有条小路下山就是厂子,很方便。

张文斌拽住她,“你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能办什么事?牌匾砸伤了人,你去了也没法处理,万一讹你,你知道怎么办吗?我等到姜暮,把她送回家,就立刻去店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至少我有车,比你方便着些。”

张文斌拽下剪刀,扔到了蓄水池旁,她战战兢兢,被雨淋得浑身僵硬发抖,拿着另一半剪刀死不放手,张文斌不再理她,她冷静后无奈原路返回。

可是下山途中,她一直忐忑,不放心张文彬和姜暮,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想来想去,她又返回山上,却在大雨中隐约看到姜暮慌乱地从山上跑下来,姜暮校服袖口上都是血迹。

她震惊地捂着嘴巴,奔上山,却看到了张文彬的尸体,他已经流干了血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非常恐慌,她拖他,拽他,想把他抱走,但是尸体沉重,一动不动。

武芝华想到张文彬曾说姜暮约的人是李舰,也就是说他这次是替李舰上山的,又想到张文斌说过,姜暮可能计划杀李舰,那么,姜暮很有可能在又惊又怕中……错手……杀了张文彬。

或者,有没有可能,她原本也想杀张文斌的……

那么,会不会也想杀了她?

武芝华不敢想。

可又由不得自己不想。

她看着脚下逐渐冷却的尸体,尖锐的刺痛感凛冽地朝心脏袭来。刚刚互相掌掴的热辣痛感还没完全退却,他对她的怨怼、拆穿、无情,还在她溃烂的伤口中心反复搅动着,可只要他还在,她便可以继续把自己隐藏在套子里,自有一种温暖的巢穴可供她躲藏,供她无节制且贪婪无耻地继续索求庇护和安全感,可这一刻,她所有的一切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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