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眼无声(166)

姜暮看着这条路的路牌重工街, “你要去找李舰？”

姜暮神情踯躅，身体微微发抖。

张朝拉着她去了小卖店，拽下墙上线绳挂着的起瓶器，把汽水瓶盖掀开，汽水哗啦啦冒出来，气泡带来甜甜的荔枝味。

他把汽水递给姜暮，“喝吧。”

他又敲敲柜台，示意老板，老板拧开泡泡糖的桶盖，他把胳膊伸进去抓了一把泡泡糖，揣进裤兜。

老板找好零钱，他们重新走进胡同。

身后，小卖铺的灯熄了，胡同里再无光亮。

姜暮没有喝汽水，紧张地端着。

张朝一边走，一边拆开泡泡糖纸，扯出里面的纹身贴纸，撕开底纸，拉过姜暮的手，印在她的手背上，他把上面的透明膜撕开，一个彩色纹身就做好了。

他抬起她的手，仔细看，又是一个穿蓬蓬裙的灰姑娘。

张朝把泡泡糖扔嘴里，笑，“灰姑娘的魔法真的消失了。”

他回头扔给她一块泡泡糖，姜暮接过，清楚地意识到他眼底闪烁着的是沉痛和失落。

“你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这么爱吹泡泡糖？”她问。

张朝双手插兜，流里流气地往前走，“喜欢嘭一下破碎，又轻易被重塑的感觉。”

“月亮出来了。”姜暮抬头，月亮很模糊，被云半遮半掩着，不透亮。

她又回头，看向远处火车站上方的大摆钟，时钟正好指向午夜零点，姜暮缩缩肩膀，“过了十二点魔法虽然消失了，但王子会找到她。”

张朝没说话，也回头看向远处，学着她的样子，跟她一起倒着走。

姜暮说，“南瓜车消失了，水晶鞋却从未消失。结局是王子和灰姑娘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姜暮回头看张朝，张朝讽刺地笑了笑。

“别去找李舰了。”姜暮说。

姜暮脚下突绊然到石块，差点跌倒。

张朝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走，先送你回家。”

～

谁知刚走到柳南街，就又碰到了那辆桑塔纳。

桑塔纳回铁西的路上又折回，李奶奶要回家取炖好的鸡汤，一起去医院看徐红和刚出生的宝宝。

张朝推开姜暮就要冲上去，姜暮一把抱住张朝的腰，张朝挣扎，一根根掰着她的手指，姜暮死命抱着他。

在家属楼前，李舰下了车，张朝要冲上去，姜暮再次拽住张朝，他用力甩开她，她再扑上去，像饭局那晚，他来抱住她一样。

她搂住他、抱住他、压住他，想方设法按住他。

“你放开我，”张朝撕扯。

但终究不敢大力伤到女孩子。

挣扎间，她捡起被遗落在地上的一副孩子们的玩具手铐，把手铐铐在张朝手腕上，将另一端铐在铁丝网上，张朝动弹不得。

尽管是小孩子玩儿的玩具手铐，可是张朝仍然无法挣脱。

“把钥匙给我，”张朝吼。

姜暮摇头，气喘吁吁，“你不能……不能去找李舰。”

“他杀了我爸，”张朝低声说，“他杀了我爸，我要给我爸报仇。”

姜暮还是摇头，“那……那也不行。”

～

老高没有在张文斌的捷达车里检查出血迹。

武芝华供认张文斌确实有小金库，但现金具体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在厂子里有一个私密的小仓库。

警察之前一直在排查张文斌那串钥匙，对每一枚钥匙都做了细致的排查，和厂里的所有办公室、仓库都做了匹配，并没有什么发现。

案件似乎又停滞了，局里一片阴霾，

安茜伸出双手，在空中试探，雨温柔滴落在她的指尖，她觉得浑身清爽，道，“我们是不是需要再换个思路？”

“你说。”谢东说。

安茜想了想道，“那串钥匙会不会有更多猫腻？”

“我们亲自去厂里看看。”谢东说。

谢东车开到厂门口，敲响门卫的窗户，门卫在屋子里酣然大睡，开窗给谢东登记，谢东皱眉看他，“厂里都死人了，还有心思睡觉呢？”

门卫尴尬一笑，不敢说什么，赶紧放行。

谢东三个人来到车间，找到主管，主管又介绍了库房管理员，谢东问，“张文斌的钥匙你都有吗？”

“他的钥匙我都有，我们是一套钥匙。”

谢东点头，“带我们去看看。”

库管有些迟疑，“上百把钥匙，上百间仓库和房间，都要看吗？”

谢东冷视他。

库房分布很广，都是些零部件，以及矿泉水，包括山上的水泵房，他们走了十几间房，一一排查，的确没什么发现。

谢东突然想到库管说钥匙有上百把，但是张文斌的钥匙在物证上记录的是99把，他把库管的钥匙串拿了出来。

安茜与物证记录单上的钥匙一把把做对比，最后发现，“两套钥匙都是99枚。”

安茜一边比对，一边说，“其中九十七枚完全一致。我们队同事之前来排查，后面记录上写的，一把是张文斌家钥匙，一把是车钥匙，还有两枚，也就是库管那里多出来的两枚，不知来历。”

谢东看向库管，库管看着自己那两枚钥匙，脸色变了。

他只得带他们来到一个仓库，这个仓库有些狭窄，里面放着些纸巾箱子，还有食堂使用的大米粮油。

屋里一股潮味。

“之前警察来问，为什么不带他们来这里？”

“之前警察拿着张文斌的钥匙来排查，他的钥匙串没有这两把，厂里环境又复杂，他们大概没有发现这间仓库，我也便以为不关这两间的事。”库管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