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眼无声(168)
“因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恶念付出代价。”
姜暮眼底瞬间汹涌,她半天没说出话, 想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你种的碗莲开花了吗?”
张朝看着鞋尖, 玩儿地上的一块石头, “你再不回家, 你爸妈要急死了。”
他无法说出口,碗莲长得茂盛, 绿油油的小叶片肩膀挨着肩膀,可是碗莲最后没开,因为那不是碗莲种子,大家都叫它菜菜,菜菜是永远不会开花的。
很多事情,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姜暮看着张朝, “那你怎么办?”
“你先回吧,明早天亮,你再来帮我找钥匙。”
姜暮摇头, 又重新蹲下, “这次我不走, 我陪你。”
夜深了,胡同里十分阒静。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完全湿透了,他可惜地吹了吹上面的水,在姜暮眼前一晃,收回,藏起来。
速度虽然很快,但姜暮还是看清了,她惊讶,“你怎么会有我的二寸照片?”
“在你学籍上撕的。”
姜暮一时之间气血翻腾,“你撕了我学籍?那……那我学籍怎么办?”
“你再弄张照片贴上不就得了吗?怕什么。”张朝正要把湿透的照片重新揣回裤兜,突然一个炸雷,像在耳边炸开一般,又要下雨。
姜暮吓了一跳,看向天空,天空像一个漆黑的洞,要把人吞噬。
姜暮往张朝肩膀下靠了靠。
正在这时,胡同里传来脚步声,姜暮抬头寻索,但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姜暮有些慌张,站起身,问,“谁?”
那人没有回答,快步靠近,姜暮攥紧手心,张朝也站起身,手铐在铁门上哗啦哗啦响。
两个人并肩看着胡同里的漆黑,神色警惕。
“是哪个孙子?”张朝问。
对方没有回答他,夜变得有些可怕。
那人突然抬腿就朝这边冲过来,举起手,姜暮吓得像个木头疙瘩,怔在原地。
张朝一把推开她,自己也迅速往旁边闪避,那人一斧子就砸在张朝身后的铁门上,“哐啷”一声巨响,门上的铁丝网被砍破,铁门传来持续不断的哗啦啦响声,震耳欲聋,姜暮的神经、体力全都给震碎了。
“李舰?”张朝咬牙切齿。
李舰说,“原来你也会害怕,你这个没人管教的杂种。”
少年人经不起这么激,飞起一脚就踹中了李舰,李舰扔了斧子,一巴掌扇在张朝脸上,“我他妈今天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你。”
“你这个杀人犯,你还敢在我面前提我父亲?”
张朝戴着手铐的手攥紧了铁门,身体飞出,再踹李舰,可惜李舰退后几步就避开了。
姜暮抄起斧子,朝李舰比划,“你滚开。”
李舰一手拉斧子,一手抓住姜暮手腕,那手腕瘦得只要稍用力就能折断,他推开了姜暮,拽过斧子,把斧子扔进了墙内,回手又是一巴掌,扇在张朝耳畔。
“我……我这就报警,让警察叔叔来……来抓你。”姜暮颤颤巍巍说。
正对峙,这时,张朝趁李舰不注意,拎住李舰的衣服,把他整个人都拉到铁门前,张朝一脚踹中他吓体,李舰吃痛,张朝抽出怀里的刀,姜暮尖叫一声,一把推开张朝,李舰趁机揪住张朝,把他手里的刀砸落,踢进铁门内,再也够不到了。
他反手打张朝,张朝弓起背抱头,姜暮没办法,捡起地上的另外一个玩具手铐,扑上去,把李舰铐在铁门另一端。
两人都逃不脱了,两人咬牙切齿看着对方,互相撕扯着还要打。
“是你杀了我爸,我要杀了你——”张朝压抑地低吼。
李舰道,“不是我。”
张朝怎么会信,“你也只能糊弄糊弄警察。”
李舰讽刺,“警察倒是被你玩儿的团团转。”
张朝恼恨,“他们不是被我耍,因为你就是凶手——”
李舰笑,“你这个傻子,被真正的凶手利用了还不知道,你父亲死了,真凶逍遥法外,你就是最大的帮凶。”
张朝气急,“你他妈放屁——”
李舰笑得更恶劣,“你个傻子,你父亲见你这样,他死不瞑目。”
张朝疯狂地踹李舰,李舰躲开,黑咕隆咚的夜色下只传来声嘶力竭的铁门吱嘎声,和铁链碰撞声。
张朝道,“我去你家那天晚上,你就知道我父亲死了,说什么心脏按压,我不信。”
李舰道,“我承认,你勒索我的时候,我知道你父亲已经死了,但我当时以为你是凶手。”
张朝道,“可你扣下我的学籍档案。”
李舰道,“因为我不能让你走,你拿住我的把柄,勒索我一次可以,但是有一次就有无数次,我必须想办法,停止那一切。我要怎么应对?难道我要杀了你吗?当然不可能,但我不愿意拿钱养你,所以我只有一个办法——也拿住你的把柄,像当年你父亲一样。我以为你是杀人凶手,所以我想找到你杀人的证据,这样我今后才有主动权,或者把你送走,或者把你交给警察,或者还有其他的两全其美的办法,总之,这对我有利。所以我以校长名义,拿了你的学籍档案,我想试探出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包括后来,我告诉你尸体在水泵房,也只是想试探你。”
张朝道,“放屁,你一定又在骗我。”
李舰道,“警察做的实验是科学的,他们放了我,还不能证明这一切吗?你还是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是怎么成为真凶的帮凶的吧。”
张朝仿佛被那板斧劈中了一般,眼神涣散起来。
李舰道,“咱们三个,到底谁最恨你爸,你还搞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