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名单(73)
衣衫被人拉动,薛司宜终于回神,她低头望着林威,蠕动着唇要说什么。
林威心头一喜,她总算回应自己了,只要她先走了,他这边顺利解决去找她,就一切都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了。
他期待地看着母亲,希望她开口。
薛司宜滚了滚喉咙,看着他慢慢说:“那小娆呢?你不是说,会让我再见到她吗?”
“而且,她不跟我一起走吗?我想跟我女儿一起走。”
林威眼里的期待慢慢褪去,心底也渐渐变凉,他就那么盯着薛司宜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哑着嗓子问:“如果我没办法帮你再见到她呢?”
仿佛有一股灵魂突然注入了薛司宜的身体里,她一改之前出神的状态,眼里闪烁着不甘愿的光,她激动道:“那我就不走!”
母亲说:“她本来在警局上班,可是今天为什么没看见她呢?你把她带走了之后,她就没出现过。”
“我觉得她肯定出事了,我想见她。”
林威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为母亲,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可到现在,她只记得薛娆,那个他只见过几次的妹妹。
林威垂着头,坐在茶几边,他突然很想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的记忆坏了,她已经不记得她还有自己这个儿子了,所以才会这样?
林威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我也要出事了,警方已经查到了卓港和林重崎都是我杀的,他们只是缺少一个证据。”
“但如果薛娆回去,她就是证人。我已经把所有的犯罪事实都告诉了她,她会成为一个强有力的证人,我绝大可能会被执行死刑。”
“你不担心我出事吗?”
母亲咬牙说:“我恨不得你出事,最好她赶紧揭发你,你死了世界就晴朗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恶语相向,之前在阁楼时,她给他放过人偶儿子的电影,逼问他为什么要导这部电影。
影片内为什么要放他是导演的名字?
他为什么要站到人前去?
她怀疑他想离开阁楼,想脱离她的控制,想对外求救,那晚狠狠虐待了他。他的头发被她扯断,皮肤被她用匕首划开,她好几天没给他饭吃,只给他喝水。
还是用家里那条狗的狗盆装水,把他的双手捆绑起来,要他只能想狗一样匍匐着喝水。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感觉。
他的舌头没有倒刺,只能舔到很少的水去喝,他匍匐在那里要很久很久才能喝够水,在她脚边弯得就是一条狗。
在外面他明明是被摄制组绝大部分人尊敬的对象,但是在母亲这里,他狗都不如。
林威想说,如果影片不放导演,怎么过审呢?可他清楚说出来,只会惹得母亲变本加厉的虐待他。
他眼睁睁看着母亲,她嘴巴一开一合在叽里呱啦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听力被那些耻辱的记忆一点一点模糊,成了嗡嗡嗡的不明之声。
不过就算听不清他也知道,母亲不是在骂他,就是在关心想见薛娆。
林威看了母亲很久。
她好像哭了,因为见不到薛娆,因为生了一个男性。
视线里渐渐的,又没有了母亲,模糊出现了卓港和林重崎的脸。
他用电钻钻开卓港的锁骨时,他痛苦到狰狞的五官,他的生殖器被割下来,塞在他嘴巴里,渐渐腐烂,生蛆,那种恶臭的味道,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很臭。
包括他的尸体,拖他到花园里,到母亲面前时,感觉他很重,像一头死肥猪,恶心。
他用匕首切断林重崎的动脉时,林重崎对他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很沉重,但是他不记得内容了。
林威开始回想那到底是句什么话,可是记忆里只有林重崎绝望悲痛的神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那句话响在耳边,但就是听不清楚。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他应该想想当下应该怎么办?
现在穷途末路,有一点差池他都会被抓回去执行死刑,临到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忽然被什么当头一棒,打得清醒,又可能是他杀人的那把斧头,现在无形的砍在了他的脑子里。
这一斧头砍得他大脑清明,砍得他希望全无,砍得他突然不清楚自己做这些是为什么。
林威的眼神变得平静,可那平静之下又似乎有滔天的巨浪在酝酿,在缓缓推近,他看向薛司宜,后者似乎在一瞬间被他眼里的风浪淹没,吓得闭上嘴,一点儿声都没有。
林威闭了闭眼,眼皮盖住了他眼底的滔天虐浪,他的语气平静到不正常,像山崩海啸前的一缕温和风丝:
“就是说,不管我向母亲请求什么,期待什么,母亲都看不到。你眼里,只有妹妹薛娆。”
那一缕温和风丝驱散了薛司宜心里的一点恐惧,又或者是多年来林威被她掌控的优越感,让她觉得他怎么样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于是在这一刻忽视了他眼中真正的狂虐,她气狠狠道:
“对,你永远别对我抱有期待,说白了,你不应该把期待放在我的身上,就像我从来没有期待过你一样。”
“我对你,一直以来都只有对男人的恶心和反感。我真恨我自己怎么生了你这个恶心人的性别。”
薛司宜神色厌恶,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花高价检测性别,知道他是男生,就把他杀死在子宫里。
“但我是你儿子,你就不可以注重我的身份,而不是性别吗?”
“不能,你的性别就是你最大的错误。不对,是你爸爸最大的错误,你跟他都罪该万死。”
她说完这话,忽然听见林威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