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迷醉(110)
裴董是真的慧眼识珠。
在所有人都质疑宋枝意的能力,远离她的时候,他依旧认可宋枝意的价值,两个儿子任她挑选。
他将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别人家爹那么努力,他爹也得给他努力。
不早点跟爸妈说清楚,万一他们再像上次宴会上那么对宋枝意,他会心痛死。
顾御洲回到家,迎接他的是一根棍棒。
他推开门,在玄关处换鞋,顾清泽走到他边上,二话不说,抡起高尔夫球棒往他背上来了一记狠的。
“嘭——”
一记闷响。
高尔夫球棒砸落在他脊背上。
前两天被宋枝意拿皮带抽的伤口还没好,被这钛金属的高尔夫球棒一砸,痛得顾御洲冷汗淋漓。
钻心的痛从背上蔓延,他下意识地紧绷身体,更深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爹妈养你是让你这么糟践自己的?!”
“割腕?”
“你妈从小那么精心把你呵护大,你居然敢割腕?!”
顾清泽再次高高举起高尔夫球棒。
“嘭——”
毫不留情的,又是一记狠的。
“以后还割不割了?”顾清泽年纪毕竟大了,一生气就喘着粗气。
顾御洲却沉默不语,他有些自虐的想:打吧。
他正愁没人敢狠狠地揍他,等他老丈人身体好了,再打他一顿。
他绷紧了身体,沉默着硬生生的准备挨打。
看他绷紧臂膀准备挨打的模样,顾清泽血压飙升,气得眼珠子都布满红血丝,一副银丝边老花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颤抖。
“嘭——”
又是一记更狠的。
“想死是不是?老子成全你!”
“嘭——”
“嘭——”
“嘭——”
接连三下狠抽。
顾御洲身上的绷带开始渗血,手腕间的缝合的伤口也可能裂开了,纱布开始渗血,血直接从纱布缝隙里流淌出来,沿着他掌心深深长长的命运线流入手心,模糊了手指缝隙。
玄关处飘满了浓烈的血腥味。
“老顾!住手!” 在屋里的李隽惊慌地跑出来阻止,“儿子,你怎么不躲啊?!快叫郭医生!刘管家,快叫郭医生过来!”
李隽推开顾清泽,心疼地看着他,“哎哟,你爸下手怎么这么重啊,都打出血了!”
顾御洲直挺挺地站在那儿,被狠狠抽了几下,新伤旧伤,发丝凌乱,脸憋得通红,身侧握紧的拳猛地松开,狠狠松了口气,看起来就很疼。
李隽眼泪啪嗒啪嗒直掉,心脏乱颤。
“哐当——”一声。
顾清泽丢掉了高尔夫球棒,指着顾御洲手指发抖,说:“他自己割的腕,还能怨我下手重了?”
李隽说:“他已经痛苦到想割腕了,你还打他?”
顾清泽说:“那女人早晚把他害没命!我不如先打死他,省得看着就来气!”
“不是她害的我。”
进门一直不说话的顾御洲,这会忽然开口,声音听着果断坚决,带了点警告意味。
他完全忍受不了身边人对她有任何误解,那都会让他痛苦,会让他恼火。
他的枝枝多美好,努力做着自己的事业,努力给身边的人发光发热,她已经很努力的在成为很好的人很好的企业家,她没有害任何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该被人误解。
在争吵的顾清泽和李隽停止争吵。
玄关忽然安静下来,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顾御洲吞咽了一下,大概刚才顾清泽打的实在太狠,以至于他吞咽的时候都有了血腥味。
他哽咽地说:“我去找了徐子辰。当年徐子辰想强吻她,她把徐子辰打了,打斗过程中,我们的孩子意外流产了。我却误会了她,对她说了很伤人的话。说她是为了我的钱。”
李隽和顾清泽倒吸一口凉气。
顾御洲想起来就心痛,心头的绞痛瞬间盖过了身体,“她大概不想给我们再惹麻烦,自己应付徐子辰。”
“孩子没了,她刚做完手术,我……骂了她……”
顾御洲喉咙像是被捣碎了,好像每一个字都割在他喉咙口。
他呼吸声越来越重,难受得一抽一抽的,忍不住眼眶酸涩,眼角两串泪掉下来,道:“所以,别再说是她害了我这种话。”
“是我们家,没保护好她。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是我们家,连累了她。”
“后来又是因为我们家,让她成了别人嘲讽的对象。”
“我确实痛苦得想死。”他狠狠地捏了下拳头,手腕上血液越渗越多,声音破碎地说,“我自负了二十多年,居然连她和孩子都保护不好。”
顾清泽和李隽震惊到失语,两人呼吸都停住。
顾御洲又套上鞋,拧开门把手,“她爸爸癌症了我去陪陪她,最近会少回家,这次我会保护好她,保护好她想保护的一切。”
京城又开始下雪了。
顾御洲坐进车里,缓缓朝医院开去。身上疼得伤口像是被火烧一般,烈焰燃灼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但也不及他心里痛。
医院没多久就到了,他从车窗往医院住院楼望过去,灯火通明,每一层都亮着很多灯。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间病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跟她父母当面道歉。
他推开车门,站在雪中,靠着车门,静静地撑着伞等。他很想进去道歉,但又很怕真的把宋建明气坏。病人休养不能大动肝火。
自虐似的,他衣着单薄的西装,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冰天雪地里吹冷风。
或许,潜意识里,他希望他们能看见他,看见他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