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111)
桌上其他三个都是男人,许是看程知阙的面子,虽然不知道她身份,依旧待她过分热络。
杨自霖在对面坐着,故意没问程知阙,笑着套她的话:“姑娘,你和老程什么关系啊?”
付迦宜不卑不亢地笑说:“师生关系。”
杨自霖跟其他人交换一个眼神,了然地笑笑。
他们这圈子奇葩事太多,别说把各式花样放到台面上聊,就算真的舞刀弄枪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翻来覆去就那么些人和事,见得多了,习以为常罢了。
付迦宜已经过了不谙世事的阶段,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缓缓补充一句:“他真是我老师,是我在巴黎时候的家教。”
这话是正经话,众人听了反倒惊讶得不行。
知道程知阙之前的确有过一个学生,突然对上号,杨自霖立马来了兴致,忍不住调侃他:“可真有你的,把学生往赌桌上带。”
程知阙不达眼底地笑笑,没搭腔,由她怎么定义这段关系。
付迦宜平常牌技一般,主要是懒得算牌,输赢都无所谓,但今天不一样,她用的是程知阙的筹码,即便是输,起码要输得心安理得。
她提起几分认真的态度,稍稍坐直身体,好好打牌。
杨自霖他们开始还有意让着她,玩到一半发现小姑娘技术了得,觉得挺有意思,秉着不辜负牌友的态度,也跟着认真起来。
中途有一局,付迦宜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攒清一色,问程知阙的意见。
程知阙原本还在充当甩手掌柜,双腿交迭,坐在那喝茶,听见她问,大致扫一眼牌局,用眼神示意:“打那张。”
付迦宜不太确定,指向右数第二张,“这张吗?”
程知阙没说话,右手包住她手背,带着她把旁边那张牌推出去。
这局她赢了,大满贯。
瞧着堆成一摞的筹码,付迦宜分了下神,后面再没集中过注意力,把前面赢的这些输了回去。
下半场程知阙没在,临时出去接电话,处理工作上的事。
付迦宜边打牌边听他们聊限制级八卦——刚从某管理院退下来那位,家里红旗不倒,把外面的彩旗接回家,正宫和侧室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天都是一出新鲜闹剧。
她发现,男人一旦八卦起来,一个人甚至能代替一整版娱乐新闻。
没过多久,程知阙回来了。
杨自霖把自己的位置空出来给他,起身去上洗手间,顺便出去透口气。
坐在对面的人突然变成程知阙,付迦宜时不时跟他对上视线,等反应过来时,后知后觉发现他在放水,喂牌喂得不留痕迹,摆明了要她赢,多少有哄人开心的意思。
牌局结束,她一家赢,其余三家输。
程知阙问她要不要把筹码兑了。
付迦宜思索几秒,说:“兑一点吧,当意思一下了。”来都来了,什么都不兑,太客套反而不好。
临离开前,付迦宜将现金揣进包里,粗略摸了下厚度,跟那晚程知阙给她的红包数目差不多。
阴差阳错,这笔钱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她这里。
吃过饭,程知阙开车送她回去。
付迦宜坐在副驾,想到牌桌上他们一群大男人聊八卦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一声。
程知阙抽空看她一眼,“看来今天玩得还算开心。”
付迦宜敛了敛笑意,“也还好。”
程知阙突然提及:“以后少跟沈铭玉接触,容易被带坏。”
付迦宜觉得他不讲理,笑说:“我们住在一起,朝夕相处,怎么少接触啊?”
“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住?”
猜到沈铭玉可能跟他提过这事,付迦宜说:“找房子搬家的事以后再说吧,目前没什么精力。”
程知阙没说什么。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下车前,付迦宜说:“谢谢你这几天的招待,我上去了。”
程知阙笑了声,“不请我上去坐坐?”
“房间很乱,不太方便。”
程知阙没戳穿她,似笑非笑:“那行,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我再上去讨杯茶喝。”
付迦宜手指绞了下安全带,没说好不好,“走了。”
程知阙及时叫住她,笑问:“不准备说点别的?”
“你想听什么话?”
“比如,路上小心之类。”
付迦宜扯唇一笑,换成别的说辞:“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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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节就这么过去。
年后复工第二天,付迦宜收到出差通知,要去上海的科研机构参加一个交流会。
这种形式上的走过场任务一般没人愿意接,舟车劳顿不说,还吃力不讨好,参会期间需要每天上交一份两千多字的日报。
付迦宜之所以愿意去,也是出于人情世故——不能什么好事全被她一个人占了,有些力所能及的事该出面还是要出面。
出差当天,沈铭玉正好要出门,找到停在车库那辆红色小跑,随意掸了掸上面积攒了两个多月的灰尘,开车送她去机场。
沈铭玉车技极差,跟她比有过之无不及,一路减速慢行,好不容易把车开到目的地,险些误机。
几个小时后,付迦宜前脚落地虹桥机场,后脚收到程知阙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也在上海,派了车送她去酒店。
起初两天,各自忙各自的事,没有任何联络,直到第三天傍晚,程知阙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杨自霖也在。
付迦宜正赶上生理期,身体不太舒服,本来不打算去,想着怎样都要吃饭,索性答应了。
她没化妆,随便套了件开衫搭牛仔裤,穿上过膝的绑带黑靴,拎着外套和包直接出门,到楼下跟程知阙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