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138)
程知阙搂着她的腰出了洗手间,边走边说:“等回去给你弄些健脾开胃的中药丸, 见效很快。”
付迦宜皱眉说:“那东西太苦了,不好吃。”
“用嘴喂你?”
“……你不要假公济私。”
程知阙笑了声,转念同她聊起别的:“房子的事怎么样了?”
“预付款早就打过去了,主要卡在过户这,外国籍有点麻烦,需要额外上交很多资料。”付迦宜说,“等以后有机会,我还是想申请改回来。”
“改吧。早晚要改,不然没法登记结婚。”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付迦宜压根没想这么周全,听到这话,微微顿了下。
他情话常常张口就来,但不是没有可信度,可能因为今天受了席间那些人影响,她突然不确定他话里几分玩笑几分认真。
付迦宜不想纠结太遥远的事,将这话题糊弄过去,偶然问起柳言秋——过年的时候这位都不在,今日怎么到场了?
程知阙面色偏淡,跟她聊起家里压箱底的陈年旧事。
柳言秋是沈照清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两家上下几代都有牵扯,不会轻易断了往来。
程闻书出国后,沈照清没再娶,但背地里不是没招过莺莺燕燕。到底是她两个儿子的父亲,剪不断理还乱,柳言秋出面给他做挡箭牌,即便离了婚,对外端的依旧是正妻的架势。
这些年,外人可能已经对程闻书没什么太大印象,但会给柳言秋十足的面子。
柳言秋如今不常来锦园,每年这时候都会过来给沈仲云贺寿。
沈仲云看着她长大,无论有没有那一纸婚书,私心里还是会认她作儿媳。
付迦宜了解完大概,明白了程知阙在沈家的处境。
抛开不轻不重的血缘关系,他和那些外人没太大区别,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开路,所有交情背后的游刃有余都是奋力博来的,指望不了任何人。
付迦宜突然想起除夕夜他给诸多小辈派厚厚一沓的红包,绒布纸包裹的不全是金钱,而是精于算计的其中一个步骤,桩桩件件布满了细节。
付迦宜胸口有点发闷,原想问他累不累,话到嘴边变成一句辛苦了。
听出她自以为掩饰很好的心疼,程知阙说:“既然付出了,拿到超出正比的回报就不算辛苦。”
坦白讲,她喜欢他这样,野心勃勃,不遮不掩,连安慰都极具张力。
程知阙等会还有事,没在厢房待太久,低头吻了吻她脸颊,先出去了。
四十分钟后,付迦宜没走成,临时被沈铭玉喊去见沈仲云。
书房里,程知阙正陪老爷子下棋,见她进来,趁人不注意捏了捏她手指。
没想到他能当长辈面这么泰然自若地做出格的事,付迦宜吓一跳,汗毛竖起,过两分钟才缓过来。
桌上摆着黑白棋子,和田玉材质,触手生温。几天前,付迦宜特意找程知阙做参谋,精挑细选,最终选了这套玉棋作贺礼,以付文声的名义送出去。
沈仲云收到后爱不释手,点名要见她,话一话家常。
付迦宜没把沈仲云当成身份隔山的大人物,丝毫不怯场,以晚辈的姿态问什么答什么,不卑不亢,以礼相待。
沈仲云瞧着她,越瞧越欢喜,颇为感慨地同她聊起和付文声的许多往事。
一旁的程知阙全程没参与这段对话,浅呡几口茶,时不时瞥她一眼,意味不明。
付迦宜怕露馅,始终没敢看他。
下午,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拱桥边上一座两层小楼,一群人在里面组牌局。
沈铭玉喜欢热闹,拉着付迦宜往人堆里凑,过去打牌。
杨自霖也在现场,看到付迦宜,立马来了兴致,拉把椅子直接上桌。
他们在隔间,闹中取静,期间不知怎么聊到了杨自霖和那女学生的事。
杨自霖将一张牌丢到桌上,嘴里衔根烟,无奈笑说:“你们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付迦宜接过这话:“后来有什么新进展吗?”
杨自霖说:“没进展,就这样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对她仁至义尽。一只鸟想飞到别的笼子里,我还能拦着不成?”
付迦宜觉得他比喻得不恰当,但也没评头论足。
一段不对等的感情的确很难有正向进展。
打了没几局,程知阙进到屋里,来这边寻她。
付迦宜扭头看他一眼,想把位置让出来,被轻轻按下。
程知阙自然而然地环了下她肩膀,问她输了赢了。
这举止过分亲密,好在周围都是知道他们关系的熟人。
娱乐局没筹码,付迦宜凭记忆大致算一遍,“好像不输不赢。”
程知阙笑笑,“玩吧,无论输赢都给你奖励。”
付迦宜问是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
不等付迦宜回答,坐对面的沈铭玉插话进来,控诉他偏心,佯装不满道:“小叔,你真不打算一碗水端平吗?”
程知阙睨去一眼,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
付迦宜看得很想笑,忍了又忍才憋回去,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站队。
程知阙看着她打完两局,接通电话就下楼了。
临走前,他对她说:“等等一起回去。”
付迦宜说好。
多余的闲暇时间被一点点消磨掉。
一楼有专门提供饮品的地方,中途休息,付迦宜和沈铭玉下去拿喝的,见她表情不太对,便问:“怎么了?”
沈铭玉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看见窗户旁边那个穿红裙子的女生没?她就是许悠。”
不久前,柳言秋反复提及过这名字,付迦宜想不记住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