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156)
“……不后悔的。”叶禧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小宜,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好聚好散并非世间常态,不过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刻意为之。
陪叶禧待了会,付迦宜出去了,跟工作人员最后确认一遍流程。
从婚礼开场到结束不到一个小时,她全程观礼,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出嫁。
所有阴晴圆缺的遗憾从这一刻成为过去式。
忙完手头的事,付迦宜去找程知阙。
礼服太贴身,不得不空腹穿,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程知阙单独给她备出几样吃食,不顾席间迎来送往,慢条斯理地喂她吃东西。
付迦宜咽下食物,打听道:“对了,我大哥是不是马上到了?”
程知阙“嗯”了声,给她倒杯温水,“二十分钟以内吧。”
付迦宜叹息说:“虽然这样做不太厚道,但我在想,要不要支开关旸,让他们单独见一面。”
“旁人没必要插手。只要其中一方想见,无论如何都能见到。”
“……也是。”
付迦宜一边吃东西,一边往不远处看。
叶禧挽着关旸的胳膊在长辈桌前敬酒,脱掉累赘的婚纱,换了身红丝绒旗袍,朱钗盘发,一颦一笑分明艳丽,叫人瞧不出一点端倪。
付迦宜偏头看向别人的幸福,没注意到程知阙注视她的眼神,沉溺了深不见底的包容。
从敬第一杯酒开始,付迎昌就到场了。
他没过去,寻个角落坐下,目光落在叶禧身上,始终没移开。
直到她和新婚丈夫端酒杯绕去另一桌,付迎昌站起身,在秘书的陪同下离开了,临走前往签到处放了张卡,是她回国那日还回来的那张。
礼金如数送到,她实在不必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过。
这么多年来,付迎昌对周依宁始终有一种守护性的习惯,但对叶禧谈不上不爱。
他可以贪恋她的鲜活和年轻,却不能自私地把人拴在身边一辈子。
18年年底,叶禧完婚,快节奏地完成了终生大事之一。
离开了他,她依旧鲜活年轻,华胥一梦,值得拥有更鲜明的人生。
-
参加完婚礼,程知阙第二天要出差。
当天晚上,付迦宜被他折腾到深夜,人还没走便开始用这种方式一解相思苦。
折腾到最后,她连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被闹钟惊醒时,天已经透亮,程知阙早就走了,身旁的枕头发凉。
付迦宜满打满算不过睡了两个多小时,起来化个妆,先去酒店见付迎昌,快中午才到公司。
前脚迈过门槛,后脚被小西拉去会议室看项目。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马不停蹄的忙碌中度过。
好不容易得空,付迦宜联系搬家公司,提前跟师傅预约了这周末的行程。
四合院早就动完工了,闲置好几个月,她和程知阙商量完,决定这两天搬进去。
周五晚上,付迦宜直奔程知阙的住处,临时叫几个家政过来收拾行李,把他的物品打包封箱。
书房的东西比较私密,她没让外人进,一个人慢慢收拾。
也是凑巧,在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到了几样东西——两张16年六月的往返机票、一份母校四十五周年校庆的邀请函,以及捐楼的荣誉凭证。
校庆和毕业典礼一前一后举办,中间差不了几日,而返程的机票日期刚好是后者结束那天。
付迦宜有理由怀疑,程知阙似乎参加过她的毕业典礼。
她不由联想到了一桩往事——
典礼结束后,她特意去了趟勃艮第的墓园,看望阿伊莎和程闻书。
当时程闻书墓前放了束新鲜的铃兰花,她没太在意,以为是徐淼或者程知阙的哪个朋友来过。
试想过几种可能,却从没想过会是程知阙亲手放在那的。
所以,他真的来过巴黎。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程知阙特意前来观礼。
付迦宜盯着这几样东西看了很久,找出一个空信封,把它们小心翼翼装进去。
抽屉有个夹层,还放着她当年送他的那对情侣腕表。连她自己都险些忘了的东西,如今安然无恙躺在这里面。
收拾完书房,付迦宜飘飘然下楼,开程知阙的车回到万柳。
深夜,确认他回酒店了,她照例给他发去一通视频。
程知阙坐在靠窗位置,身后是外滩金融街,霓虹灯火,纸醉金迷。
付迦宜问他什么时候回北京。
程知阙开了一整天的会,嗓子发哑:“应该还要两三天。两边的行李都清点好了吗?”
“差不多了,等明天喊师傅直接搬。”
程知阙了然地点点头。
付迦宜看着手机里的他,有点心痒,忍不住商量:“你回来当天能不能第一时间来找我?”
程知阙挑挑眉,“怎么?”
“想你呀。”她落落大方地诉说想念,“已经分开快一周了,你不想我吗?”
“想,最想你这里。”程知阙视线往下移,轻点了下屏幕。
付迦宜不用猜就知道他点的是哪,但这次没试图转移话题,顺着他的话轻声说:“要看看吗?”
倒意外这话能从她口中讲出来,程知阙笑出一声,“认真的?”
“当然是真的……没骗你。”
“今晚这么开放?”
“没什么,只是单纯想讨好一下你。”
没给他继续讲话的机会,付迦宜弯起眉眼,笑得妖娆,在他的注视下剥掉身上那条睡裙的吊带。卧室开了橘调暖灯,帧率恰好,她皮肤白得发光,表面蒙一层淡淡的嫩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