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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身(27)

作者: 捞六里 阅读记录

美得残忍,美得自私。

覃昀这些日子难熬,地狱火推劈条血路,那路的尽头,燃作腥红。

只是他没想到那火光燃烧殆尽后,是这幕恒久的橘色。

她闭眼,他看她。

陆烟笑了,眼角无意识流淌的泪痕未干,好像要把所有疲惫释放出来,“早点,凭你,能让我上瘾。”

如果再装像一点,瞒我瞒他。

兴许累到至极,氛围气急败坏式暧昧。

晨风过耳,男性独有的热息笼罩她,包裹她。

陆烟心里默数,等他松手好利落站稳。

覃昀反而没动。

后颈,发在扫。

十秒,二十五秒……

气温蒸升。

陆烟睁开眼,望进他眼里的自己。

陌生。

除了陌生,别无其他。

静了,安静了。

她沉声道,“想说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看不清,平静下暗涌波涛。

“陆烟。”男人嗓音从胸腔闷出,激的手肘麻了,“这话给几个人说过。”

陆烟愣了愣,戳穿了,她也没必要继续演。

“没数过。”他又肯定句式,不等她答,给移了个地儿。

天地旋转。

陆烟吃痛地掉在窗台,枯叶从她肩头飘落,情绪全收回去,“就这态度。”

她要起身,覃昀不许,压着她,腿被他死死禁锢。

陆烟不动了,“我有事。”

她没说谎,电话等她回复。

现在确实还有事。”

“嗯?”陆烟直白大胆地看着他,“这么喜欢我。”

他黑眸逼近,陆烟看进去,判断他酒醒没,“还需要理由?”

那是醒了。

陆烟后靠,脊背贴紧玻璃。

她不会求他放过她,只是喘息着,看顶灯失焦。陆烟没撑住,不小心推开窗,半个身子落空,悬出窗外,凉意吹的她一紧。覃昀抬手扔衣服盖住她。

晨风,泥土,朝露,她嗅到衣服上他的味道。

搅乱房间原本的气味。

陆烟把衣服拉低了些,红霞,金云,残枝,在视线里不停晃动。她一直盯着,盯到眼酸疼,几乎认不得是什么才妥协闭眼。

阿门。

诅咒她永久陷落。

没救就没救,玩转人生这场游戏,她从来没赢过。

能掌握的,是不沉沦。

陆烟轻声说:“我喜欢这样。”

这让她好受。

身体,思想,记忆。

她可以忘掉那段过去。

她清醒一瞬,听到他说:“我知道。”

她说过么。

你在对谁说。

没问出口。

仅无声推翻他醒了的结论。

覃昀。

在最后,她忽然抱住他,郑重叫他的名字。

是惯例。

无应答。

……

窗帘紧闭,辨不清时间。

陆烟躺在衣衫被褥皱乱的凹陷处,身上虚掩。

覃昀稍侧目,就能看遍她,可他没有。该以何种身份去看。

沉默疲软在两人之间,挣扎滋长,被金属摩擦割断。

陆烟才动,也不急着穿衣,冲他指间一点,“给我。”

覃昀把玩着打火机,烟先砸过去,陆烟接住了。

她磕出一根,没点,想起什么说:“我确实没数过。”

她话云里雾里,覃昀吐出烟圈,烟雾朦胧,陆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过来,打火机却丢给她。

陆烟握手里,还残有体温,她护着火,橘色火星明明灭灭,烟过肺,又笃定说:“那算第一次。”

覃昀“嗯”了一声,不咸不淡,敷衍万分。

陆烟微微皱眉,觉得无聊,跟他瞎扯什么。她下床,脚尖勾起西装。

晃到角落,陆烟抿了抿唇,捡起她那碎渣手机,开屏信息是姜辰目。

头疼。

陆烟转身,正撞上覃昀目光,她懒得藏,颠了两下手机。

窗帘被他拉开,青天白日,灼眼。

覃昀掸掸烟灰,“我赔。”

赔屁,她有钱。

她手已经攥住门把,恍惚间身后人低沉呢喃,尤胜自言自语,茫然道,“真的……”

他们各说各,奇怪的是,都听懂了。

她以为听错了,天光明晰了他的棱角,额前发丝轻轻拨动,他似与景象分割。

他黑衣黑裤上身时,总觉有点颓丧美,像背后有把匕首,推着他,往前走。赤裸相见,陆烟反倒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什么。

陆烟没敢接着看,倚墙,“应该吧,我不怎么记事。”

覃昀没理,咬着烟自嘲地笑了。

陆烟攥紧拳头,垂眸,淡淡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别羡慕。”

过堂风穿空。

别羡慕。

29

陆烟很累,洗完澡裹件浴巾倒在床上,人没什么精神,对着新手机空白界面发了会儿呆。

家里还保持走时的模样,满地狼藉,酒瓶横七竖八,床头烟灰缸烟蒂高堆砌,光照进来能照见浮尘,这便是活着的证明了。

人在世上要有念想,物件也好,人也好,总要找个盼头。陆烟没有,她不愿也不会以他物做寄托稻草。

对陆烟来说,成毅山和孟青,已经直白的展现给她残酷真相。

陆烟活着仅仅是不想死,下一秒发生的事永远无法捉摸,她太好奇这条路会奔向哪里。

一无所有的人最轻松,因为可以浪费自己。她虽有老,挂名号而已,往更长远了看,万一有天她死在床上,冠以亲人名的他们大概骨灰都不给她领。

陆烟捏着指甲盖大小的窃听器,她试了试,磨钝,难留痕,可——好像刺到某个人了。

姜辰目之前的三通来电是陌生号码,她手机一年响不了几次,怕漏了什么,打回去是空号,现在似乎知道源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