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身(39)
“第一次?”陆烟挑眉。
“不是。”
陆烟嗯了声,“那就好。”
她拆了包装袋,是亮色运动套装,绝对不超过80元的材质。
“就你一个?”陆烟解掉浴巾。
“我一个够了。”
他想说最后也要脱,别穿吧,秉着职业素养原地清零。
有的金主确实直奔主题。
挺狂。“你叫什么?”
“杨贺昀。”
“昀。”陆烟笑了笑,“再多叫几个人,太冷清了。”
灯光暗昧迷乱,晃得陆烟眼里都是重影。
陆烟又让杨贺昀带点酒,贵的烈的白的啤的,有多少拿多少。
他算了下,提成够半个月花,爽快答应。
顾客洒钱他们卖命,衣食父母谁不喜欢,何况有时候他们比较爽。
陆烟独自站着,关门声不轻不重。
老歌忧郁游离,难遇情人听也自妄地吟唱。
良久,她重新坐到沙发,白净浴巾盖在满是血污的双脚。
金主兴致低,几个男人都感觉得到,酒喝了七八瓶,一言未发。看钱的份儿,气氛冲往珠穆朗玛峰,病态热闹。
一群人越喝越兴奋,摇头晃脑,酒水喷成柱,淋了陆烟一身。
陆烟抽着烟看他们笑,偶尔目光丈量,深意他们都懂。
灯红酒绿不过如此。
都一样,这是一样的,可有些是相反的,朦胧的。
喝高了聊起黄话,陆烟接了几句,熔岩彻底喷发。
中途杨贺昀想起没唱的那首老歌,他执着地唱。
陆烟看着他,饮尽瓶中酒。
她又启一瓶,一个朋克打扮的男人和她碰杯,揽着她腰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陆烟笑,“跟我搭讪可不能这样,小弟弟。”
扭头看他,他右唇角有唇钉,面泛红晕。
愣了愣,她靠他近些,“哪儿?”
包厢乱又吵,她声线低沉,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他尴尬挠发,“不是,就感觉你挺像一个明星。”
陆烟瘫他怀里,媚眼盈醉意,“谁啊。”
“陆烟。”怕她不认识,补充说:“和韩汀传绯闻那个。”
“是么。”她这么出名啊。
她沉醉演艺事业,刚开个头,然后就听见他说,“她那个片子我看了好几遍。”
梦中人惊醒。
陆烟瞪大眼看他,看不清,好委屈,她鼻尖冻通红,眉轻皱着,“当然像。”
“我这张脸照她整的。”
他震惊,捏了捏她的鼻子。
“自然吧。”
陆烟伸手拽他唇钉,扑了空,磕到沙发把手,男人撂下她去唱歌了。
天然自然有什么差别。
歌到高潮,悲欢认领,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乐极生悲,悲极生乐,人们至死不渝的所求,都是场空。
陆烟笑得喘不上气。
酒瓶子甩地上,骨碌碌滚到墙角,响声只入她耳。
陆烟去摸手机,找了好久才发现在地板。
都和她作对。
她跌跌撞撞过去,熟练打十一个数字,还没拨,突然进来了另外的陌生号码,她不想接,手有自己想法,点到了。
“烟烟。”
免提,她凑近,男音成熟稳重。
“我们见一面。”
陆烟脑袋慢半拍,背景音响彻云霄,很难忽视。
“在酒吧?”他问。
喝醉要几十万的代价,酒醒只用三个字。
“不在那。”她埋怨骄横,“见面可以,你来接我啊。”
他似乎想再说什么,陆烟挂了。
音乐震得她烦闷,但要遵守规则,他们包容了她的存在,她得忍耐。
陆烟扶着墙踉跄站起,一把拽过朋克男人衣领,将人带过来。
准确的说,是唇。
倾注她所有感情的吻,她霸道地侵略,自私地索取,在回忆里悲鸣。
还不够,需要更多更深。
“什么感觉?”以额抵额,她认真问。
“……”他懵逼了,干眨几下眼。
她提高音量,神情狠厉,“我亲你什么感觉!”
靠靠靠,哪来疯女人。
他站笔直,“很……很好。”
很好,是哪种好。
陆烟想问清楚,抬头就见男人慌张后退。
其他人见状,停止了动作,剩老歌痴魔。
仅一剎那。
陆烟的世界陷入了诡异的和谐。
他们在远离她。
38
陆烟看着这些男人,觉得疲惫。
鸭就是鸭,还指望给钱能下蛋。
她没有生气,没有厌恶,甚至没有调侃。
她曾经也是如此,用肮脏的身体赚干净的钱。道德的制高点,在圆心。
单纯失望地摇了摇头,她知道不是对他们。
她拿来桌上的劣质香烟,火焰就送到,迷乱的小小房间,橘色波动在她黑眸,缓慢幽深。
举打火机的手酸了,拇指动了下,快要熄灭时陆烟弯腰,黑发遮住她的脸。萦绕在淡淡红光中。
点着了。
一切照旧。
歌重新唱,游戏重新玩。
陆烟抬眼,殷勤献礼的是刚刚的朋克男,她眼尾在笑,弹了弹烟灰,坐回沙发。
“你唱歌很好听。”她说。
朋克男也不知道怎么应,似乎那一点把她的情绪点完了。
可丝毫看不出她的脆弱、狼狈,她很轻松。
她的举止态度就像在告诉他,亲吻抚摸其实是戏弄,他们根本不在她眼里。
陆烟掐准时间,在他来之前十分钟离开。
陆烟的身体里有许多男人,蜻蜓点水,潮汐拍岸一冲即灭。
真正刻在岩石上的,三个还是四个,她记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