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凶(42)
老夫妻往里看了眼,也没停,直接又往上走。
梁星星犹豫一瞬,站在了门口,抬手刚想敲门,就跟里边儿黑煞着脸的人对上了视线,两人皆是一愣。
刑烈不知道梁星星来这儿干嘛,对面精瘦的小老太太还在唾沫横飞的骂,有些脏话用方言说,听习惯了根本不入耳,但门口站着那干干净净的姑娘,刑烈突然脸开始烧了起来。
他没理会跟前的老太太,几步过去,问:“找我?”
梁星星看了眼面前被他带上的门,默了一瞬,说:“……不是,我找马奶奶。”
她说着,又指了指里边儿,“骂你的那个。”
刑烈:……
不知道是该为前面那句失望,还是该因后面这句尴尬。
他抬手蹭了蹭鼻子,蛮横无理的问:“找她干啥?”
“……学生家长,”梁星星语气很轻,“家访。”
门打开时,黑蛋儿还跟老太太吵得脸红脖子粗——
“泥马,听不懂人话吗!人家出了钱,我们拿了钱就得办事儿!”黑蛋儿要气死了。
“你们那砸墙声儿,吵得我心脏病犯了,得赔我钱。”老太太抬着干瘦的脖子嚷。
好家伙!
刑烈出来都不到一分钟,这老太太就改了口。
“行啊,上医院检查去,你要心脏病真犯了,该我赔的一分不少,但你要没病讹我钱,你赔我误工费。”刑烈粗声道。
他长得高大,浑身肌肉,看着五大三粗的,还天生一张凶脸,像是警匪片儿里的大反派,老太太刚当着他的面儿不敢说,还是逮着他出去,才敢跟这煤球蛋儿说,谁知道这人回来的这快!
“什么误工费,我就是……”
“马奶奶好,我是马瑶的班主任老师,来家访的,不知道您方便不?”梁星星突然开口。
“……”
要不你看看方便不?
世界都安静了。
梁星星与马奶奶下楼去了。
房子不算大,到处都是陈旧的痕迹,一张香案上摆着三张遗照,香炉里还有未燃尽的香。
梁星星扫了一圈儿,便收回了视线。
马奶奶一改刚才的画风,有些谨小慎微的端着杯水走过来,“瑶瑶老师,喝水。”
说着,她把玻璃杯放在铺着玻璃的桌上,拘谨的站在旁边。
“谢谢,”梁星星说,“您也坐。”
楼上,断壁残垣,副墙敲了一半儿,还有半拉立着,地上不是碎砖就是细碎的石灰墙,造的没眼看。
刑烈站在窗口抽烟。
黑蛋儿跟几个愣头青小工盘腿坐在地上,还在气刚才的事儿。
“这算啥事儿啊,一开工就来骂,一开工就来骂,咋的,咱是在她脑袋顶上装了雷达?”
“是挺吵的……”一个小工小声嘟囔,就被他瞪了眼。
黑蛋儿又说:“咱就是干这事儿的!再说了,咱又没半夜三更的开工,这每天儿不都是按点儿来,按点儿走,梁星星上课还拖堂呢,咱都不拖!”
“梁星星是谁啊?”有小工问。
“就刚那个,”黑蛋儿抬了抬下巴,“门口那女老师。”
“你们认识啊?”
“就我们镇上的,小时候还光屁股……哎呦,”黑蛋儿捂着脑袋,一脸崩溃又委屈的喊:“烈哥,你砸我干啥?”
证物——烟盒在灰扑扑的地上滚了两圈儿停下。
刑烈靠着窗边儿冷眼睨着他。
黑蛋儿慢吞吞的闭上了嘴,过了会儿,又憋不住的问:“哥,这墙还没砸完呢,还不干活儿?”
刑烈摁亮手机屏看了眼,“到点儿了,回吧。”
说完,抓起旁边儿的黑灰外套,先出去了。
剩下几个面面相觑,黑蛋儿抹了把脸,“回吧回吧,也就早半个小时。”
几人下楼,从楼门口出来。
“烈哥,这石灰还要拉回去不?”
“不用,卸下来放这儿。”刑烈把外套搭在后视镜上,过去搬了袋石灰挨着墙根儿放下。
这东西重,又不值多少钱,不值当的偷。
“你们回吧。”刑烈把车钥匙抛给黑蛋儿说。
“你不回?”
“管我干啥,走你的。”刑烈不耐道。
几人迅速上车,迅速溜走。
黑蛋儿从后视镜里就看见,他烈哥肩上搭着外套,丝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了人家隔壁的小粉电动车上。
也不怕给人压得爆胎了。
他暗戳戳的想。
……
梁星星简单询问过情况,婉拒了马奶奶的留饭邀请,关上门下了楼。
她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电动车上坐着的人。
这款电动车是摩托车样式的,但也不算轻盈,可是硬生生被他坐得显得……委屈。
梁星星眼皮抽了下,简直没眼看。
坐她车上玩儿手机的人听着动静抬眼,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的尴尬,相反,他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圈,然后收起手机,屁股往后挪,空出了前面的位置,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捎我一段儿。”
天色将暗,旁边的那辆面包车已经不在了,只有墙角处堆放着的几袋水泥。
可梁星星捏着小电驴钥匙,站在楼门前,还是问了句:“你车呢?”
“他们开着喝酒去了,我不想去。”
梁星星走过来,插上电动车钥匙,仪表盘的灯亮起,她眼皮稍抬,近距离的看着他,淡漠道:“你自己打车。”
刑烈像是长在了她的小粉电驴上,悠悠道:“五十块钱我都得分期还,打不起。”
梁星星看着他这副无赖行径,片刻,张嘴就是一句——
“那你追着我车屁股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