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16)
皇帝挑一挑眉毛,轻描淡写换了个步法,衣衫随之鼓舞。自家的事情牵肠挂肚,别人家的瓜就实在味美可口。至于当初犯下的那一点失误,皇帝早已忘记,更懒得替人弥补。
【以此来看,后面闹出的一切事情,基本都是这几份互相打架的旨意引发的——两次册封之后,世子的亲妈不是王妃,王妃的儿子不是世子,这种人为卡出的究极bug,简直是要把高丽的肺管子都给戳炸了!
中原虽然讲究“母凭子贵”,糊涂着也能敷衍过去。但高丽不同。高丽搞阶层分化搞得走火入魔,堪称嫡庶神教梦中天国。以其等级尊卑之斩然分明,是绝对容不得一丁点敷衍的。夸张些说,册封的王妃身为正妻,可以直接发卖世子亲妈;世子既嫡又长,也可以发卖王后的儿女——彼此发卖,彼此威胁,这是什么究极的嫡庶神教版黑暗森林,由发卖之神所赐福的威慑链!】
当一声钟磬悠悠,圣上神色平静,配合着步法捏动指诀,从丹田处运出一口真气,徐徐灌入胸口。无论嫡庶也罢,发卖也罢,横竖有闫分宜顶在前面操心,用不着飞玄帝君劳神。不过,高丽如此看重“嫡庶”,哪怕纯属无心,也仍旧令出身旁枝的真君颇有不悦,决定削减给朝贡使者的赏赐。
【所以吧,高丽反复派人来催朝廷解决问题,其实也很正常。不过礼部没有人敢订正皇帝的旨意,只有敷衍了事。直到闫分宜接管之后,为了给迁移太庙的案子确立先例,以高祖皇帝祖训为由,强行指定了王后小金氏的儿子继承王位,改封原本的世子为王太兄,约定未来再将位置传回给王太兄的儿子。
但这样的结构,怎么可能不出问题?新王上位不到三年,便秘密诛杀了王太兄父子,清理余党,在朝廷脸上拉了泡大的。所幸那时候闫分宜已经升任首辅,手掌大权,上下弥缝,百般欺瞒,好歹没叫皇帝知道。】
闫分宜看着是个忠的,一朝掌权之后,居然也敢上下欺瞒了?
……看来提拔老臣之余,也得做些预备嘛。
【不过,老闫不敢通报,也确有他的道理。当时礼部派人责问高丽新王,此人大言不惭,甚是无礼。使者问他的嫡亲侄子现在何处,新王居然脱口而出:
“为寻建文皇帝,乘彼白云而去!”
喔,还补了一句:“皇帝尚且遵奉生父,我如何不能尊奉生母?再说,我父亦是国王,又不必修太庙请先王挪位置,使者不必挂心!”
——娘诶,这句话要是让老道士知道,恐怕真要一击中的,大破道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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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祺翻阅资料,比对记忆,终于将高丽的变故梳理完毕,满意的关闭了心音笔记。但刚刚抬腿要跟着大家一起踏鹤步,便听到屏风前哐当一声巨响,仿佛是某种重物摔倒在地,哐啷啷就地滚了好几个跟头。而后一声号叫尖锐凄厉,哀婉久绝,正是王本的声音:
“爷,皇爷!皇爷没有大碍吧?皇爷你这脸是怎么了——”
他嚎了没有两回,便是啪的一记脆响,而后一声暴吼平空炸开:
“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第8章 招募
西苑外冷风萧萧,寂然无声。围在宫墙外的重臣们面色诡异,彼此默默不语,只有在上轿登车的时候,拱手打个招呼,随后便匆匆离去。
方才宫内轰然乱成一团,众人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后便是李再芳连滚带爬窜出屏风,抖着嗓子命人将他们统统送了出去。这些大臣们放心不下,在冷风中又等了足足一刻钟功夫,才等到鼻青脸肿的王本出来宣读皇上的口谕,说是不小心踩到道袍失足跌落,如今已无大碍,众臣工无需挂念,尽可散去云云。
众人满腹疑窦,也唯有无言退下,不敢在这宫中禁地多说一句。穆祺骑马踱出西苑,在无人处悄悄打开系统一看,只见皇帝的状态后挂了一个“皮外伤”,好像还就真是个简单的摔伤。
但皇帝修持日久,这步罡拜斗的仪式少说也练了上千次,闭着眼睛也能踏行无误,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摔倒呢?穆祺百思不解。索性不想,骑着马摇摇摆摆朝家中走。
提前下班的社畜,干嘛还要关心老板的安危?
刚刚拐过一个路口,徐国公长子徐立本便笑嘻嘻迎了过来,与他策马并行:
“老七,今日又去西苑值班?你前日托我们寻的文人,我也有些眉目了!”
穆祺想了一想,记起自己前几日与几家勋贵子弟赛马,的确也顺口说过抄录《大典》,缺几个文人统领的麻烦。穆国公是国朝诸勋贵之首,他这世子的身份更格外尊贵,无怪乎顺口一句闲话,都有人替他寻访。
于是他也微笑:“那多谢徐兄了。敢问徐兄,寻访到的是什么人物呢?”
徐立本很是得意:“这不是我找到的,原是我老爹幕僚的举荐。这位清客相公说,他在京中偶遇了一个久试不第的士人,与此人吟咏过几回,才知道他胸有锦绣,绝非俗物。最要紧的是,此人现今穷困潦倒,等米下锅;每月只需五两银子,便可聘他用心办事,岂非是大大的划算?”
勋贵子弟居然在银钱上斤斤计较,也实在是可笑。但穆祺仔细听来,却不由大为心动。说来可怜,穆国公府在京中的产业不少,但他雇人抄录大典,又要与豪商淘换海外的奇种,尝试各种土法技术,补贴他的几个怨种朋友;几年只进不出,也把私房淘了个精光。实在抵挡不住性价比的诱惑。
他忍不住道:“不知这位士人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