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青梅解战袍(150)
“我几时想救他了,我只是想寻个地方葬了他。”月痕看着屋里那火,恍惚听到蔡县令一家人的惨叫,不觉踉跄一步,望院中宁王道,“他于我有救命之恩,便是再责打我,我也不能放任他死无全尸。”
“什么救命之恩,分明是你不愿杀他。如若不然,便先将他一刀搠死,带着尸首离开。”
席都头双目极亮,映在火中,似一把雪白的尖刀,剜在她心头,令她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只得闭了双眼,轻声道:“席都头,我跟了他十三年,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若是轻易放下,我那十三年算得了什么?”
“无论算什么,那十三年都过去了,只要你肯重新来过,只会比过去活得更好。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来女营之前,只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贼。”
月痕笑了笑,眼角渐渐湿润起来:“我比你光彩不了多少,何况即便做贼,你也有席影那样的妹妹,我却只有待我时好时坏的王爷,隔几日便要受一身的伤。”
她活这一世,可谓浑浑噩噩,一场茫然。若能出去,便寻个山明水秀之地,寻些柴薪,杀了王爷,放到上面,再站到他的身边,点了火,一刀了结自己。等那火烧起来,她也好,王爷也好,都能落个干净。
若不能出去,也只是寻一片野地自戕。
“看你这般模样,若是直接杀了魏千云,你一辈子都不得解脱。t”
席风让开两步,走到院里,看那火吞没整间屋子,便将魏千云塞到月痕手里,拉着她走到院外,装作刚到府中的模样,刚站好身形,便有一群公人跑过来,寻了盆桶到旁边院里打水。
席风抓住一个公人,向他晃了晃腰刀,道:“这府里的马厩在哪里?”
公人颤着身子,道:“西北角便是。”
席风看向月痕,月痕背着魏千云向西北角跑去,席风又道:“我是山东军的都头,涿州已被我们攻破了,方才之事,切莫说与旁人,不然我要你狗命。”
“小人明白。”
那公人接连拱手,待她放人,便去旁边打水救火。因公人太少,那火又烧得太大,一直等天色全黑,火焰才被尽数扑灭,看那公人尸首,浑身的肉都被烧焦,连骨头都露出一些。又过一阵,一群兵士搬了东西进来,其中便有席影这不着边际的,跑到她面前道:“席风,你忙了这许久,可曾抓到魏千云?”
“我来的时候,这院里不知为何起了大火,等灭了火,便只寻到魏千云的尸首。”
“此话当真?”
“不当真还能当假么?”
“那月痕去了哪里,你们一道捉魏千云,总不好她被火烧化了罢。”
“少问这些闲事,去,把魏千云尸首背上,带我见祝将军。”
席影嘟囔两声,叫两个公人抬着尸首,领着她去了府衙。
府衙内,祝逢春已受太守之降,仍教他掌管涿州。因已攻下涿州,众将请命重设张帅灵堂,祝逢春同太守商议一阵,便教在太守府内设灵。
一个将军道:“张帅因魏千云阴谋而死,而今涿州已下,魏千云亦当见擒,祝将军,属下斗胆请用魏千云首级供奉张帅。”
“也好,便请枭魏千云之首,祭奠张帅。”
经她一说,席风便掣刀出来,正要砍下那尸首的头,林老将军道:“且慢,这尸首一片焦糊,如何断定是魏千云尸首?”
“这我便不知了,灭了魏千云院里的火,只寻到这具尸首。”
先前那都虞候道:“魏千云有几根肋骨断裂,将军只要验一验肋骨,便可知是不是他。”
林老将军点点头,便令公人翻过那尸首,一根一根按那肋骨。按到一半,公人道:“这尸首的的确确断了两根肋骨,想是魏千云无误。”
祝逢春笑道:“林老将军,我手下的将军,对魏千云同样恨之入骨,不至做出李代桃僵之事。”
“老夫不是怀疑将军,只是怕他金蝉脱壳,白忙这一场。”
“既已下了涿州,如何能叫白忙?魏千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接二连三逃走?”
祝逢春看了眼席风,又看了眼尸首,要公人砍了首级,端在盘里,等灵堂搭好,便供在张睢灵前,领着众将拜了三拜,嚎哭了一场。
好容易哭完,罗松飞马来到府中,丢下两颗首级。今番作战,山东军斩杀戎狄两千余人,萧重领着一百多兵士从东面突围,又遇见罗松横枪阻拦,一番争斗,被罗松杀了两名副将五十兵士。
“东风,若不是这马太慢,我连萧重也杀了。”
“知道了,你且来张帅灵前拜一拜,也歇上一阵。”
祝逢春领他走进灵堂,又供奉了副将首级。料理完涿州之事,祝逢春望诸将道:“今番攻占涿州,全赖诸将齐心协力,我当亲往罗帅处报喜,再与罗帅商议一番对敌之策。”
绿竹忽再荣
待众将点头, 祝逢春把帅印交给马信芳,要她和罗松徐子京暂理涿州之事,自己骑了疾影, 星夜去看罗威。罗威祝青见她不声不响取了涿州, 都大笑一阵,端来好酒与她畅饮, 祝逢春喝了几碗,道:“两位主帅可拔寨起营, 抓紧赶往涿州, 打萧重一个措手不及。”
“说得不错, 我正要命众将进来。”
罗威爽朗一笑,便吩咐侍卫传令。不多时, 两军将领都来到帐内, 祝逢春听他说完,同众将一起离开军帐。
看到将士们收拾行装, 祝逢春牵了马, 满天星光之下, 陶医师疾步走来, 朗声道:“听说你下了涿州,可是又带了一身伤过来?”
“我哪里受伤过, 何来又之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