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青梅解战袍(162)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苏融,把罗帅想举荐他的事情说了,道:“都说你有宰辅之才,你便不想做一做么?”
“可祝叔也说了,我没有宰辅之志。”苏融为她夹了一筷小菜,道,“我只想守在你身边,让你吃好穿好,长命百岁。”
“可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想和我同入庙堂,做成将相契合的佳话。怎么不过半年,鸿鹄化作了燕雀,鲲鹏变作了学鸠?”
祝逢春昂起头,只等他认清错处,苏融轻轻一笑,抓了她的手,道:“我那时不曾同你分开,不知道佳人在侧,强杀世间所有荣华。东风,我从来没有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壮志,便是有,也只是为了和你相配。”
“你哪里用同我相配?”
“你是太尉的孙女,安抚使的女儿,眼看还要升作一军主帅。我只是一介草民,眼下也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军医。”
“那些都是俗物,我知道你好,比多少功名利禄都紧要。”
“那我还求什么功名利禄。”
祝逢春一时无话,便只低头用饭。不多时,一餐用毕,苏融收拾了碗筷,却不便走,只是坐到她身边,望着她的眼睛,道:“东风,你不在乎那些,又知道我好,还对我有情,如何不能同我做成眷侣?”
“我说了,愿意同你做眷侣,只是舍不得罗松徐子京。”
苏融低笑起来,那笑是他一惯的温和,偏偏又带了些苦涩,他分开她的五指,一边细细摩挲,一边道:“你对他们的不舍,和对我的不舍,便没有分别么?”
“我爱你更深一些。”
“t除了这个。”
祝逢春微微皱眉,她爱苏融,是因为他相貌俊美,性格温和,又待她好了十余年;爱罗松和徐子京,也是因为这些,又为苏融最合她心意,同她最熟悉,她便爱苏融最深。
若是除去这些……
她仔细看苏融面庞,道:“可你若生得不好,我当年便不会选你做伴读,后面也不会同你做伙伴,苏融,我一直是爱好天然的人,便是挑选随从,也只要相貌周正的。”
“不是这个,我是问,有没有什么,是你只愿同我做,只会想起我,不会想到罗松徐子京的。”
祝逢春思量半晌,最终摇了摇头。苏融轻阖双眼,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东风,你这般贪心,教我如何是好?”
“你不贪心,只为你不曾见过旁人。”祝逢春直起身,道,“若是有个和我差不多的女子,一心一意待你,像你待我一样待你,你还会把我看得这么重么?”
“天下哪有和你差不多女子?”
“我说若是。”
“东风,任何人都可能一心一意待我,独独你不会,因而这个像我待你一样待我的人,同你不会有丝毫相似。”
“可这样的厚待,你难道不想要么?”
“想要,却也知道要不到,因而极少去想。东风,我宁愿被你冷待,也不愿要虚假的厚待。”
“那你不难受么,你把一颗心都扑在我身上,我却连个答复都不肯给你。”
“你已给了,还给了最真诚的答复。”
他将她虚虚抱住,亲了下她的鼻尖,起身拿去碗筷,道:“我去洗碗,你且坐着,仔细想想我问你那些话。”
“知道了,你安心去罢。”
祝逢春看着他离开,抬手刮了两下鼻尖,方才那一下,比之亲脸又有许多不同,更像亲耳垂和脖颈。
若他不走,应该要亲嘴唇了罢。
她走到门前,看一眼厨房,想到他那双丰润的唇。嘴唇碰起来,应当同别处更加不同,那日他问想亲何处,她第一眼便看到嘴唇。
这是她待他的分别么?
罗松亲她,一直只是脸颊,从未像他这般深入,至于徐子京,连主动牵手都不曾有过,罔论抱她亲她。
她摇了摇头,看外面天气晴好,同苏融打了招呼,回院里换了衣裳,向父亲说了去向,又去马场挑选马匹。前日席风向萧擎送信,萧擎只说会听从号令,不曾有其他反应。想是身为戎狄公主,不忍坑害如此之多的戎狄兵士。
可不听号令,也只是多战几场,多浪费些钱粮,多牺牲一些兵士。
萧重那边,兴许是在观望形势,一连两日都不曾拔寨起营,只是龟缩在涿州城外五十里处。
如果她是萧重,定会想起萧擎手里那三万兵士。
看过疾影踏雪追霞,祝逢春犹豫片晌,只牵了一匹良马,这三匹马虽好,却都落了她的名字,只要牵出,旁人便知马上之人身份。
想骑它们闲逛,怕是只能等到战事结束。
离开涿州,迤逦行至东边村落,沿路河水澄明百草丰茂,村口古树蔽日群行人喧嚣。百姓赶着驴车,挑着担子,准备着一年的生计,途中遇见,便停下来闲聊几句,随后便各奔东西。祝逢春见树影下有一酒招,下了马过去,正要叫壶村酒,却见罗松坐在里面,便走到他身边,笑道:“罗小将军,可要请我吃一碗酒?”
罗松猛一抬头,拍了桌子道:“你来讨酒,莫说一碗,一百碗都请得,店家,把最好的酒拿两坛上来!”
挥手凌苍苍
祝逢春爽朗一笑, 看他身侧放着箭囊,问他打到了什么,他挑了挑眉, 从身侧提出一只半尺长的灰兔, 那兔被他绑了四足,身子来回晃着, 似一团染了灰的棉花,又从棉团里探出两只长耳, 一下一下抖动着。
“好肥的兔子!”
“那是, 为了打到它, 我追了二里多地。”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这般好的天气,闷在屋里, 着实辜负美景良辰。”罗松放下那兔, 道,“你不也出来了, 要同我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