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青梅解战袍(193)
“陶医师三天看一次,苏融一天问三次,能有什么暗伤。”
祝逢春摇了摇头, 抬眼见漫天繁星,便邀这两人回屋。各自坐下, 俞星看向她的肩膀,道:“逢春,你练过双枪么?”
“练过半年,为施展不开,又换回大枪。”
“也是,枪有一丈之长,能练好一杆已是不易。刀则不然,练到后面,要么转为长刀,要么变做双刀。”俞星转向唐越,笑道,“你是想学长刀,还是想学双刀?”
“自然两个都学。”
“口气不小。”
“久在逢春身侧,便只耳濡目染,也要学得两分。”
说这话时,唐越瞥了祝逢春一眼。祝逢春扬了扬眉,道:“要学便一并学了,只学两分算什么?”
唐越红了面颊,道:“又取笑我。”
祝逢春笑了笑,倾身亲上那片红晕,唐越猛一站起,便躲到俞星身后,只用两只眼睛看她。俞星看她二人动作,惑道:“这是做什么,逢春,你和唐越结契了?”
“什么结契?
“便是女子同女子定亲。”
“那没有,我只是看她可爱,逗弄一番。”
俞星微微皱眉,道:“我在军中时,不曾见你这般。”
“自是逢着许多新事,令她一天一天狂放起来。”唐越撇了撇嘴,把祝逢春那些情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到了今天,她见了谁都要轻狎一番,若非祝帅一行人阻拦,她怕是连面首都有了。”
“什么话,我分明只轻狎心爱的伙伴,伙伴彼此亲近不是应该的么?”
“那也要人家把你当伙伴才行,且你先前从不这样,知道了云雨含义,便整日想着亲亲抱抱,做些让人误解的举动。”
“这有什么好误解,大家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唐越呆了半晌,道:“可有人把你看成眷侣,你这般动作,不免……”
“既把我看成眷侣,我这般动作,他们不是该欢喜么?”
唐越一时无话,俞星笑着摇摇头,道:“依你之言,伙伴和眷侣的分别在哪里?”
“我不知道,苏融说不清,又一直想让我分清。可同样是爱,哪里能分得那么明白?爱一个人,想当他是伙伴,他便一直是伙伴;想当他是眷侣,他便可以是眷侣。”
“便是说,只要你愿意亲近,那人便在伙伴和眷侣之间。”
“这么说也不差,我也不耐烦分那许多,只凭着本心罢了。”
偏爱哪个,便靠近哪个;厌恶哪个,便远离哪个;把谁拥在怀里,便张开双手去抱;想看谁羞赧失措,便凑近了轻狎一番。
只要你情我愿,出格一些又有什么所谓,若那人当真不愿,她自然也不会强求。
祝逢春捏一片徐子京送来的酥黄独,两口吃净,又去捏第二片。俞星看她吃用,倒了一碗茶推过来,道:“依从本心也好,只是要听陶医师嘱咐,切不可误了身体。”
“指挥放心,我分得清孰轻孰重。”
她接过茶碗抿了一口,转头看桌上小食。东京樊楼,乃是中原第一个繁华去处,当中小食,比之别处美了t不止一筹,令她看一眼便食指大动。
出门一趟,还记得给她带这些,也算花了心思。
也不知徐家会怎么待他,忤逆长辈,私通敌将,放在军中,皆是斩首的罪过。所幸虎毒不食子,徐子京错得再多,回了徐家,应当也只是一顿家法。
若那时还有徐家。
祝逢春呷一口清茶,看着桌上的四样小食,将它们推到一边。俞星道:“怎么不吃了,可是有烦心之事?”
“称不上烦心,只是在想徐子京的去处。”
“他既选定了你,便只能站在你身边,思量这些,是怕他阵前倒戈么?”
“阵前倒戈有什么可怕,总不过多一个枪下之鬼。怕只怕他受不住。事到如今,新旧两党已成水火,一旦东窗事发,我与徐家便是你死我活。我这边胜了,必要清剿徐家叛党,便是手下留情,他也要去几十个家人。”
“这些结果,他一早便该料到,何必庸人自扰?”
祝逢春笑了笑,又去吃那清茶。有这许多难处,只好让他闲过这一阵,教他看不到徐家的结局,免了这场恻隐之痛。
吃着茶,三人又说一阵刀法,听得阵阵更响,便弃了碗碟起身洗漱。此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片晌,一个黑衣宫人走进明间,手中令牌一晃,便要祝逢春进宫议事。祝逢春拱手相问,宫人只催她动身,祝逢春无奈,随手披了件袍子便随宫人离开。
朝集院与宫门相隔一里有余,两人行了半刻,递了令牌走进皇城,穿过道道红墙,面前显出一座宫殿。祝逢春看着福宁殿三字,知道是圣上寝宫,不禁将一颗心提在嗓里。走到门口,黑衣宫人进去通报,另有两个宫人迎上来,引她走向殿后暖阁。到暖阁时,一个白发宫人出来,向她揖了一揖,引她走进阁里。
阁内先有一座屏风,上绘千里江山,绕过屏风,便见一张挂着帐幔的床,帐内隐约可见人影。祝逢春对着那帐行了礼,帐内人道一声免礼,祝逢春站起身,便见那人撑着身子坐起,旁边宫人忙去搀扶。
帐幔掀开,显出圣上花白的头发。圣上扶着宫人,缓缓转过头,看了她一阵,抬起一只手,道:“元靖,你来了。”
这五个字,圣上说得缓慢,话音又带着欣喜。周围宫人皱着眉,一个个向她看来。祝逢春知晓元靖是祖母祝明征表字,吃了一惊,仍拱了拱手,迎着圣上目光道:“圣上,臣乃淮东路安抚使祝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