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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青梅解战袍(196)

作者: 贺万川 阅读记录

“应当是。”

“时至今日,无论谁做储君,都免不了一番动乱。你系着圣上赐的玉带,被有心人看去,不知要惹出多少纷争。”

“我身上的纷争多了,不差这一条腰带。”

“可若旧党改变布局,亦或是提前动手,你又该如何应对?”

祝逢春捏了捏唐越面颊,笑道:“那便摘了腰带,系给我家唐侍卫。”

“你……”

唐越蓦地抬头,见祝逢春笑眼盈盈,别过脸,取了净布在手,道:“这水快冷了,我与你擦了脚,到床上歇息罢。”

“我看还能再泡一阵。”

“天也晚了,再不睡,我和祝帅说去。”

祝逢春重重点上唐越额头,提了双脚,任她为自己擦干水渍,坐到床上,正要揶揄几句,便见她飞也似擦了脚,端上木盆几步离开。祝逢春轻笑几声,自去宽衣解带,刚脱了外袍,唐越折返回来,看到她的模样,忙关了窗户,走过来帮她更衣。

待脱得只剩亵衣,唐越捏了捏她的左肩,道:“可还疼么?”

“一早便不疼了。”

“我不信。”

祝逢春笑道:“那你问我做什么?”

“想听你说句实话。”

“哦,我疼得整夜睡不着,须得唐侍卫陪我才能安心。”

唐越当即松了手,退了一步,又回身帮她掖了被子,灭了灯,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去。祝逢春笑了笑,闭上眼,想起宫人之言,一时半是欢喜半是担忧。圣心虽明,旧党难测,若要魏昭登基,仍需应对徐家。

次日,圣上病情加重,无力处理政务,特命怀王魏明渊与延庆公主魏昭共同监国,丞相颜登从旁辅佐。

十月十六日,戎狄使臣抵达东京,次日,朝廷设宴款待使臣,席间使臣向祝逢春敬酒,道:“君侯在上,昔日君侯负伤,我家王君深为歉疚,特命小人询问君侯伤势。”

“劳王君挂牵,孤之箭伤,再过几日即可痊愈。”

“如此甚好,待君侯康复,若厌倦中原景色,可往上京与我家王君一叙。”

祝逢春抿唇一笑,正要答复,主位一人道:“中原百景皆备,何用千里迢迢奔赴荒芜之地?”

三千堂上客

说话的是延庆公主魏昭, 她端坐正堂,轻晃手中玉盏,面上显出讥诮。使臣欠了欠身, 道:“公主说笑, 中原再地大物博,也不至包罗万象, 北疆虽四野茫茫,亦能有种种奇珍。此番朝贡, 王君便命小人带来诸多草原特产, 还望圣朝笑纳。”

“特产归特产, 景色归景色,大齐的将军, 到边境只为杀敌保国。而今戎狄归顺北疆安宁, 再遣山阳侯前去,不免伤了两国和气。”

“那是自然, 邀山阳侯前往上京, 为的只是互诉衷情。”

魏昭冷冷一笑, 令使臣顿了动作。祝逢春看见, 忙举酒杯,道:“戎狄既已归顺, 两国自当通好。贵使之邀固为美意,然逢春新任主帅,军务繁忙难以抽身,日后若得闲暇,自当亲往上京拜谢。”

“君t侯有心便好, 只要君侯前往,我家王君便会倒履相迎。”

祝逢春笑了笑, 正要饮酒,便听到一声“且住”,转头一看,却是父亲祝青。祝青望向使臣,自己端起酒杯道:“贵使见谅,小女有伤在身,不便饮酒,为谢戎狄美意,本帅代饮三杯。”

说着,祝青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倒第二杯时,怀王魏明渊笑道:“祝帅如此爱护山阳侯,当真是引人艳羡。”

“也是她超凡脱俗。”

祝青轻轻一笑,又饮两杯清酒。为他这一挡,戎狄使臣不再说邀约之事,只赞他舐犊情深。魏明渊应和两句,拍了拍手,两张席子铺开,三五乐师走到殿上,坐在席上弹奏起来。丝竹响处,数十舞伎迤逦而来,踏着乐声蹁跹起舞,一时殿内水袖回雪,燕裾流风,群臣赏着乐舞,只觉杯中清酒都香醇了些。

一支曲罢,一位老臣望魏明渊道:“怀王殿下,敢问方才所奏乐曲为何?恕下官寡闻,竟听不出由来。”

“御史好耳力,此曲名唤《代王操》,由府上乐师谱就,一向只在王府演奏,旁人自然无从得知。”

“代王,可是指汉文帝刘恒?”

此语一出,席间人都向魏明渊看去。魏明渊晃了晃酒盏,向下略略一扫。又一个老臣道:“汉文帝仁孝恭俭,自古便是王孙楷模,何况汉文帝有为母侍疾之举,近日圣上卧病,排演此曲在情在理。”

“董尚书知我心意,今日演奏此曲,正有为圣上祈福之意。”

“殿下之孝心,堪为天下做表。”

魏明渊抿唇一笑,连声道“过奖”,祝逢春冷眼看着,隐约听到几句低语,不觉轻笑出声。戎狄称臣是她的功绩,这场宴席亦是因她而设,魏明渊提及文帝侍疾之事,分明是想让她难做。

她看向戎狄使臣,使臣全不在乎魏明渊言语,只睁着两只眼睛看她,被她撞见,便轻轻一笑,低头呷一阵酒。

方才若是私下相邀,还可看做一片好意,当众点明她和萧擎的旧事,便俨然是挑拨离间。

是萧擎的王命么?

祝逢春倒一杯茶,今日这场宴饮,每张桌子都配了清酒香茶,拜萧擎所赐,眼下她不能饮酒,只能用茶水润一润口。

萧擎爱她至深,一直想让她转投戎狄,便是伤她,都只愿射无足轻重的左肩。若是她的王命,使臣不至如此行事。

那便只剩萧擎的母亲,戎狄王太后符燕,在上京那几日,这对子母待她的态度全然不同。若是符燕出手,使臣除了挑拨离间,应当还有其他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