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总想提前退休(102)
苻无舟转过身,“没错,你怎知晓的?”
乾风伸手指着对岸码头边明晃晃停靠着的画舫,“主人,但凡您抬眼看看呢?”
苻无舟道:“可如何走过去是个问题。”
乾风算是明白了,“路痴”二字,是对主人恰如其分的形容。
总算有了目标在前头引着,乾风很顺利带着苻无舟登上了花船。黄昏暮霭接近尾声,夜幕初上灯火微晃,花船沿着江面碧波荡漾缓缓出发……
苻无舟带着乾风登上花船二楼,一上楼便见美酒佳肴摆满桌上,琳琅满目,各色姿态的公子窈窕妖娆,像花蝴蝶一样穿行在来客中间。
乾风小声问:“主人,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来这里,不该是堂堂太傅大人的风格。
苻无舟:“你说这里为什么叫‘花船’,难道只是因为甲板上种满了花么?”
乾风听闻一怔,从未思索过的词汇被这么解释出来,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苻无舟则淡定往前走着,他打开折扇,笑意盈盈,忽而一阵香气扑来,一道柔媚娇俏的声音传至耳边,“哟,老爷今日来寻哪位公子啊?”
苻无舟似花中老手以折扇将人扒拉开去,“今日只喝点小酒。”然后从怀里摸出个银锭丢过去。
乾风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丢出去,感到一阵心疼。索性还有坤月按时送来银子,两人还不至于过上入不敷出的日子。
找了个安静的地段落座,苻无舟端起酒杯,品了一口,此处的酒果然助兴,才饮了一两口,内心便飘飘然起来。但当他目光落在对面挨蹭在一起,低头轻浮笑着的两人时,心里感到一阵厌烦。
以金银求欢,就算是短暂的欢愉也流露出来敷衍,就算是再暧昧的接触,也只会让人嫌倦。
待了一会儿,便觉无聊,本以为风月场是个什么好玩的地方,初次尝试就觉败兴,苻无舟觉得自己此生大抵与纨绔浪荡沾不了半点关系。
百无聊赖间,抬头望向舞池,箫管声起,舞者却迟迟不见人影,似乎今日连歌舞也没得看。
觉不出更多意思,苻无舟打算离席,却被个一脸愁容但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子拦住去路。
苻无舟:“我无需人陪。”
那男子作了个揖致歉道:“客官且慢,在下并非小倌,而是这艘花船的老板,现有一事想冒昧请客官相助。”
“我凭什么帮你?”
“这……”老板原地怔了怔,“确是事发突然,可客官的姿容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唔?”苻无舟忽然来了兴趣,有什么是需要他这张脸的?方才败了的兴有幸又被提起。
老板见苻无舟动摇,将人连请带哄地带到了舞池后方,苻无舟看着一身湿漉漉裹着毯子,瑟缩在一旁的舞者,登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待要离去,却已被一群身着舞服的年轻男子围住,抽身不得。
“哇,东家,你从哪找到这么仙的哥哥来?”
“这下我们有领舞了。”
“快让我看看。”
……
竟有个别不知深浅的舞者伸手摸来,在苻无舟的肩膀,指尖轻轻拂动,他忙向后躲,乾风眼尖上前把这手拨开,警告:“别动手动脚的。”
花船老板一个眼神过去,再没人敢上前一步。
“劳驾客官当今夜的领舞。”
苻无舟僵在原地,“领舞……在下恕不能胜任。”
不过,当得知所谓的领舞就是站在原地转圈圈的时候,苻无舟觉得也不是不能试试。
花船老板对苻无舟感激不尽,承诺后半夜清场后,可将花船免费包给他。听起来似乎是个很划算的生意。
舞服修身,颇具域外风情,腰间垂坠的金属链条尾部,轻挂着几枚小铃铛,随着步子轻响。
青丝半挽起,发上饰一飘带,不施任何粉黛,便能锁住众生目光。
乐队换了首曲子,筝声响起,苻无舟随着其他人的步子缓缓走到舞池中,他按照花船老板教他的“一二三转圈,四五六俯身,一二三起身……”的节奏僵硬而木讷地动作着。
台下众人多是顾着自己享乐,却无暇看向舞池,苻无舟重复地转着圈圈,铃铛随着他的旋身,发出清脆回响,与乐声相映成趣。
突然觉得花船老板小题大做,这个舞也不是非要领舞不可,根本就是没有人看。
可视线下行处,苻无舟蓦然发现舞池斜方竟还藏着一处幽静的雅座,而那边端坐着一人,正神情专注地看自己“舞蹈”,原来真正的大佬在这里。
余光落处,那人一身矜贵,神情疏冷,有种让苻无舟觉得熟悉的气息。
借着舞者向台下互动的机会,苻无舟一边走着,一边转着圈圈,飘飘然转到了那位贵客面前,伏下身坐在他面前,替人斟酒。
指尖相触,久违的触感传来,苻无舟不敢抬眼。
“抬起头来。”浸着冷香的气息传来,声音低沉威严。
嘴角勾起笑,凤目中伪饰出初见的羞涩,泪痣衬得人眉目多情,静静看着对方。
“坐到身边来。”
苻无舟见对方没有认出他来,便索性放开,毫不扭捏地坐到秦湍身边,尾音上扬,“奴家伺候贵人。”
秦湍点了点头,饮下一口酒。
拈起颗葡萄,拿在手中,而对方看向他,唇齿微张,神情似笑非笑,无声等着他将葡萄送得更近。
苻无舟心中忽怪起这人轻浮,才两月不见,在哪里学得这勾人的本领?也在怪他对其他人这般姿态,让苻无舟心里觉得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