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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长缨(43)

作者: 燃灯伴酒 阅读记录

那温软的皮肉便半遮半掩,雾里藏花般酿着风情。

郁濯朝他笑得慵懒,他微翘的眼尾在昏黄的琉璃光下蓄着一尾暧昧,小勾子似的向上弯起一个精巧的弧度,眼下痣明晃晃地刺着那周鹤鸣,让他几乎不敢再看。

郁濯倒是丝毫不觉似的,他摸了把额间汗。

这是被温泉水蒸腾出来的热潮。

郁濯的声音含着笑:“我还当小将军有多忠贞。”

“忠贞”这个词被他用在周鹤鸣身上,分明应是很不恰当的,可偏就叫周鹤鸣径自对号入座,生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愤来。

他强撑着呛了郁濯一句:“如世子所言,不过是人前做戏。”

“是么,”郁濯眸色戏谑,似笑非笑地挑挑眉,他眼下的那颗小痣好似汉白玉上坠着的星子,委实太扎眼了,“我倒不知道小将军这般听我的话。”

“即是如此,怎么不在成亲当晚也听我的?干脆就将我当成他......”

周鹤鸣蓦的抬起了脸。

他眼中晦暗不明,咬牙道:“郁濯,你不要得寸进尺。”

“是我得寸进尺吗?”郁濯丝毫不惧地同他对视,二人的眼睛好似寒冰撞流火,一怒一骜,一时逼得双方俱没了声响。

郁濯冷笑一声:“我倒想问问,小将军究竟是何时对舍弟情根深种?”

“这同你有何关系?”周鹤鸣皱着眉绕过他,兀自便要上榻,忽的被郁濯一把捉住了手腕。

这人从小长在岭南,很不耐煊都冬日严寒,这点周鹤鸣那晚早见识过,可他今夜刚从温泉水里出来,指尖的温热还没褪下去。

周鹤鸣恍然间以为自己摸着块暖玉。

窗外隐约传来鹧鸪的呜咽,这样安静的雪夜,会将所有动静都放得格外大。

郁濯说:“今夜我可是小将军的枕边人。”

他将每个字都咬得缱绻极了。

他又问:“陪我聊聊天也不行?”

“云野,你好狠的心啊。”郁濯说这话的期间,一头湿漉漉的乌发都散下来了,他一手把着周鹤鸣的腕骨,一手伸长去捞屏风上搭着的帕子,忽的被周鹤鸣一把攥住了。

周鹤鸣眸色深幽地看着他,说:“那晚是你说的,我们不过两条败犬,一同拴在这煊都。”

“关在一块儿而已,你算我哪门子的枕边人?”

“原来因着这个生我的气呢,”郁濯望着他,整个人都贴近许久,蓦然蒸腾开来的热汽叫周鹤鸣本能地退后一步,郁濯瞧着他窘迫的神色,说,“云野,长夜漫漫,别总给自己找不快活。”

郁濯借着他的身位轻轻一探,手上便够着了那块帕子,他颇为恳切道:“这样吧,今夜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周鹤鸣一个字都不愿信。

这人张口就来的本事他早见识过多次了,此刻忽然来这么一出,与其信他良心发现,倒不如信他恶上心头,又要将自己逗上一逗。

跟他说话委实太累了。

周鹤鸣憋着点羞恼,他松开郁濯的手腕,垂着眸盯住自己脚尖,说:“夜深了,擦干净早些休息。”

郁濯啧了声:“你这人好生奇怪,不愿说时你硬要问,愿说时你倒不乐意了。”

郁濯似笑非笑瞧着他:“云野,你比郁涟还难伺候。如此看来,你俩还真算天造地设。”

周鹤鸣哪儿听得了这话,从郁濯手里一把扯过帕子,盖在他脑门上,羞赧道:“擦你的头发!”

郁濯的笑声从帕子下面传来,稍有些闷,周鹤鸣再待不下去,转身就往床榻上去。

“躲什么?”郁濯擦着头发,晃晃悠悠地跟过来,“就这么一间破屋子,你逃得了么?”

周鹤鸣回头看他,那帕子垂了一半,好巧不巧,正遮住郁濯右眼下小痣。

房间外是岑寂白雪覆盖着的天地,房间里蒸腾着温泉水的热气,下午时候喝多的酒后知后觉地起了意,周鹤鸣眼前好似也支上块半透的围屏了,眼前之人他实在瞧不真切,美人隔屏风,半遮半掩的才最是风情无限。

烛光也缭绕在这房间里,燃着一线幽微的烟,不知隐入了何处。

这样的夜晚,原本最适合浮生偷闲、共赴春宵。

郁濯见他看,倒是坦坦荡荡地朝他努努下巴,问:“你睡里面还是外......”

这话没能问完,郁濯忽的住了嘴。

——几滴血顺着周鹤鸣的下颌滴下来,落到厚实雪白的氍毹上,这红同房里的暗色一比委实太饱和,明晃晃往人眼里撞。

郁濯的帕子都险些掉到地上,他瞧着周鹤鸣,半晌方才声音古怪地开口。

“小将军,你流鼻血了。”

共眠【倒V开始】

周鹤鸣猛地起身往外间走, 伸手捂住了口鼻,脊背都窜起股麻劲儿。

这事实在太丢人了些。

他几乎慌不择路,险些绊倒房内碳盆, 绷着唇角故作镇静道:“酒喝多了, 燥得慌。”

“酒喝多了流鼻血, 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郁濯被他推开,也不恼, 只是挑着眉看他,“长见识了。”

“也不止是这个,”周鹤鸣给自己找补, 他打了水伏在盆边, 声音闷闷的, “煊都的冬日太干燥了。”

“青州岂不更甚?”郁濯揩着头发, 嘴角噙着笑, “那儿比煊都更靠北,也更接近荒漠、草原和雪山,听闻风吹来的时候, 能嗅见羊群与草籽的气息。”

那里是周鹤鸣心心念念的故乡。

很小的时候,他因为早产而经常生病, 周振秋给他取了“鹤鸣”这个名字,希望他健康长寿,周泓宇外出回来,送给他一只同样年幼的海东青, 他给这小家伙取名为“疾”, 他心里攒着一股劲儿,觉得驯服这只小鹰, 他就驯服了自己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