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捡来一只小信徒(106)
然后于霞便一边捂着嘴笑一边给儿子录像。
有一年闲聊时,于霞把那个录像拿出来给俞鸣章看,看完还发出感慨:“你哥这个人做事就只有三分钟热度,喜欢的时候喜欢得不行,手都弹烂了;后面说不学了就不学了。”
于霞每次说起这事,都会用她那把尖利的声音,无恶意的冷嘲热讽来讥讽龙禹——这是她惯用的脱敏疗法。
而龙禹就会背着她冲俞鸣章摊手。
关于龙禹的回忆像是一段永远也无法放晴的梅雨天气,经年累月一点点地渗入水迹,等发现时,才恍然他的内心早已经一片潮湿——俞鸣章不自觉地陷在往昔的回忆里,内心涌起一种发霉般的情绪。
关于龙禹为什么放弃学习弹唱,他不清楚,龙禹的父母也是不清楚的,但原因肯定不是半途而废;没有人会愿意放弃自己喜欢的或者能给自己带来荣誉的东西,这些年,类似于辣条和田径这样的事肯定发生过很多次——父母固然关心孩子,可他们第一关心孩子的身体,第二关心孩子的荣誉,鲜少有父母会关心孩子心里涌动波涛的出口。
俞鸣章看了眼仰靠在沙发上的龙禹,觉得他的哥哥像一只被禁锢的蝴蝶标本,似乎从来没有舒展过肢体;他的心脏犹如被泡久了的青杏,只这么一戳,便泛起了酸酸软软的气泡。
他将涮干净的虾仁一块块放在洁白的骨瓷小碟子里,端过去放在茶几上,弯着腰叫人,“哥。”
龙禹看手机看得正出神,这才从手机里抬头,跟着他的眼神示意看了眼茶几,随即他像是被这碗清水涮虾点住了穴道。
他愣着观察那碟虾,过了一会儿,才躬腰把碟子端过来,用一次性筷子夹着往嘴里送,嚼了两只,才抬眼问,“你想听我唱歌吗?”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充满了温柔和纵容。
俞鸣章没想到还有这个福利,他沙哑地“啊”了声。
“地下室有把吉他,去给哥拿来。”
“嗯。”俞鸣章外套也没穿,顺着屋外的楼梯出门。
等他拿着吉他回来时,碟子里的虾仁已经炫完了,筷子丢进了垃圾桶,碟子放在茶几上,龙禹半躺着,手机放在肚子上正面反面地翻着,听到开门声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俞鸣章把吉他递给他,一边收碟子一边说:“被很多杂物挡住了,拿出来还有点灰尘,我在下面擦了一会儿。”
“放太久了吧。”龙禹把吉他翻来翻去地看,上面有几张柯南的贴纸外,还有股酒精味儿,多半是俞鸣章拿消毒湿巾擦过了。
这把吉他保存得很好,一点划痕也没有,他来来回回地拨着弦试音,等俞鸣章从厨房走出来,才弹出一串长音符,“好多年没弹了也不知道现在还行不,听个意思就行了哈。”
说完,他就哼着什么没听过的调子翻手机,估计是在找谱子,俞鸣章抽了张纸擦干手上的水迹,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等着。
“随便唱一个。”龙禹双腿一并,膝盖夹着手机,吉他则放在大腿上,一边看谱一边拨弦,这个动作挺考验人的腿长的,但是龙禹不怕考验,前面还露出一截挺长的腿,他又拨了下弦,“来了啊。”
他屈着手指,干净的指节突出,指背上鼓起青色的经络,只那么一弹,清脆的乐声便源源不断地流泻出来。
“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
……
“摇摇摆摆的花呀他也需要你的抚慰”
“不要让她在等待中老去枯萎。”【1】
……
龙禹的声音是温和的,温暖时像醇厚的牛奶,湿润时又像绵密的细雨,但又在此刻好像带上一抹陌生的异色。
俞鸣章注视着他的眼睛,看着纤长的轻轻颤动的睫毛,微闭的眼皮上青色的血管,只觉得龙禹唱着的那团火是烧得他比较难耐……
俞鸣章好像终于能从平视的视角窥见一些龙禹的风采。
那很吸引人,也很犯规。
“怎么样?”一首歌谈完了,龙禹像大师一样熟练地收弦,将吉他靠竖在沙发边,追问他的体验,他才抽离出来。
他的哥哥可以是漂亮的,洁白的百合,是傍着清江而生的清冷神女,是温暖春天里滋润的泉水,是俏皮的穿沙滩裤露小腿的男孩,也可以是黄昏的沾染着灰尘的野花……
他脆弱也强韧,美丽又风/尘,他吸收着黄昏和尘土的燥热,又散发出灼热的,混杂着芬芳和植物腥味的气息……
他眼中的哥哥终于染上了一层欲/色……
“听傻了?”龙禹笑着问。
俞鸣章淡淡说了一句,“不错。”
有的闷油瓶脑子里已经百转千回写了几千字的听后感,但嘴上也只有一句淡淡的“不错。”
龙禹笑了笑,没有揭穿他的窘迫,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坐这儿。”
俞鸣章还在被震得七荤八素的余韵中,他听话地挪过去。
龙禹凑近了摸了摸他的腿,抿嘴一笑,“哥哥明天走了啊。”
这是既定的事实,俞鸣章点了点头。
龙禹又问他:“你说要听话,不会我一走你又逃课说不想上学想捡垃圾吧?”
俞鸣章有点无语地叫了声:“哥。”
龙禹笑了笑,把手伸到俞鸣章的腿上,隔着牛仔裤上上下下地搓着他的腿。
俞鸣章愣了一下,大腿条件反射地绷紧,肌肉凸起到块垒分明,那感觉让龙禹觉得像是摸到了生物书上那种肌肉发达的蛋白质大腿,他恶作剧一样捏了捏手里的膝盖,但看上去始终像个正经人,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