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捡来一只小信徒(128)
“我记得之前好像买了个砂锅,我用不上,给我妈她们拿过去。”龙禹又开了几个柜门,“怎么找不到了?”
俞鸣章换好鞋,在橱柜顶上把那个闲置了很久的紫砂锅拿下来递给他,“今天没去实验室嘛?”
龙禹反应很慢地站起来,说道:“现在实验不怎么着急。”
自从龙健出了这样的事,龙禹已经有几次不想去实验室,晚上睡不着觉,白天起不来床,他那准到严苛的生物钟好像突然就失灵了。
龙禹走到门口想换鞋,又发现自己忘了拿手机,在房间里没头苍蝇一样找了一通,找到后又去门口换鞋。
俞鸣章静静地看着这些,觉得不能放任他自己走出去,问他:“现在就要出门?”
“我把锅给他们送过去。”龙禹说完,看了看空着的手有点发愣,他顺着俞鸣章的眼神看到餐桌上,发现刚刚找到的砂锅泰然在上面。
“这么着急送去嘛?”俞鸣章淡淡地问了句,他找了个结实的帆布袋,又把锅盖固定好交给龙禹。
龙禹接过来,回道:“我爸打算把公司卖了,在这边治疗一段时间,等情况稳定下来以后去南方定居,那边暖和点住着比较舒服。”
俞鸣章的手指攥紧了点。
龙禹停了一会儿,栗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悲伤,“我打算硕士毕业后也去那边找工作。”
俞鸣章愣了一下,他们本来的计划是龙禹在这里读博,甚至读到博后,也许他还能在枫杨大学当个老师,龙禹喜欢读书——他想读到什么时候就读到什么时候,那自己可以早点出去工作。
原来他们准备在一起的计划本来就是不靠谱的,即使没有他的父母拆散,也是稳定不了的。俞鸣章这样想,他清了清嗓子,说:“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因为要方便治疗,龙禹父母暂时住的地方也不远,步行十多分钟就能到达,他们一进去就听到于霞和龙健在讨论买个什么样的房子,其中离医院的距离是必须要考虑到的。
他们还像以前那样跟俞鸣章打招呼,只是这一家三口的话都少了起来,于霞不再夸张地开着玩笑,少了她的配合,龙禹一个人的玩笑也有点有心无力,三个人里话最多还算龙健了,他询问俞鸣章以后的打算,他父母最近的情况。
没人再提起两个孩子谈恋爱的事情,在最近发生的事情面前,这件事成了尤为微不足道的一件。
这种压抑的情况让俞鸣章这个外人都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他慢慢发现,龙禹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也多了起来,他不去实验室的次数越来越多,每天必须往父母那儿跑一趟,跟他们一起说话时也笑呵呵的,但是一个人就经常性地发呆,忘东西的次数也多了;有什么必须做的实验,他也强迫自己去,但是去了也经常走神,实验会出现小的错误,甚至有一次还被管理仪器的老师骂了。
俞鸣章就在玻璃门外面看着,昔日最稳妥的龙禹垂着头,像是灵魂出窍一般,身体却被困在小小的方寸之间,听着老师的责骂。
老师说:“心不在这儿就滚出去!”
那天晚上两点,俞鸣章听着龙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心疼地摸了摸龙禹的背,“哥。”
“吵醒你了?”龙禹还温和地问他。
“没有,要起来陪你聊会儿天吗?”俞鸣章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脖颈。
“没事儿,早点睡吧小鸟儿。”
俞鸣章还是放不下心,他在黑暗中注意着身边人的呼吸,直到龙禹的气息放得平缓,他才放下心来,撑不下去进入了睡眠。
天还没亮,俞鸣章翻了个身,突然间清醒过来,旁边的被褥一片凉意,哪还有龙禹的身影。
“龙禹!”他惊慌地叫喊了声,跳下床,按亮灯,在整个房间里都没有看到他哥的影子。
“龙禹!”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到各个视野四角去寻找,终于在拉开卫生间的平移门时,看见龙禹坐在地上,整个人没有骨头一样垂靠在马桶上。
俞鸣章立即蹲下,将人揽起来,“哥,你怎么了?”
龙禹的全身被空调吹得冰凉,脸上有又白又红的痕迹,那双琥珀一样晶莹的眼珠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他似乎刚被俞鸣章叫回神,无神的眼眸这才流动起来。
俞鸣章的心感受到凌迟一般的痛苦,他憎恶起自己的脆弱和渺小,龙禹始终还把他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不然也不会对自己的痛苦只字不提,宁愿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偷偷呕吐。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龙禹身后的一个影子。
俞鸣章将冰凉的人揽进自己的怀里,摸摸他的头发,又捏着他的脖颈,“龙禹,你怎么了?”
龙禹不说话,身体又凉又僵硬。
俞鸣章温和地安抚道:“做噩梦了吗?”
龙禹没有应声。
俞鸣章用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话安慰他,“你不是以前跟我说过嘛,人就是一辈子都和痛苦相伴的,但是我们一直坚持就是想等着,万一哪一天就看到了希望。”
突然间,他的肩膀上涌起一阵湿意,龙禹啜泣着说:“要是他不在了,那我以后的生活再有希望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先是他?我这么多年做的心理建设都是先是我,为什么会先是他?”
他们坐在冰凉的地面拥抱着,俞鸣章一下下拍着他的背,直到龙禹哭得停下来了,他才活动了腿,腿已经麻得不行了,这才发现他俩一个穿错了鞋,一个压根儿没穿鞋。
他把龙禹抱起来,如同抱起一颗又冷又硬的石头,他边走边问:“哥,我抱着你,你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