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捡来一只小信徒(161)
好在他的导师还挺靠谱,对坐在一旁的女医生问道:“这条里面是说有心电图不正常的,但异常指标也是这个试验里必须的。”
女医生客观评价道:“是的,而且龙禹先生没有在里面提到过自己的症状,也没有表示百奇不顾受试者的身体强行试验,所以还是不能……”
“蔡先生——”龙禹纠正道,“我们不是要找百奇的错误,只是想找支架的问题,我没有理解错吧?”
“当然,只是这些文字的确没办法明确到底是哪方的问题。”蔡信抱歉一笑,继而对学生扬了下下巴,“往下,看看有没有更具体点的。”
学生滑了几页,黑色的印刷字迹从眼前划过,他一脸哭相,“这——蔡老师,每则好像都有提到状态不好,我这怎么弄啊?”
蔡信喝到:“找身体的,找客观的。”
“哦哦,好的。”学生快速下滑,怕多看了一眼又怕看得不仔细,像个扫描仪一样精确定位那些字眼,翻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有了!136/731,星期五,阴。原来做测试的那个姑娘走了,她可能被保释了吧;挺好,我的两年有期徒刑进行到五分之一,新来的姑娘叫‘思芹’,名字的意思是想念家乡的芹菜,蛮有意思。过几天要进行第二次手术,这两天进行术前检查,柳思芹拿着报告研究每一项检查,还问我失眠严重不?为什么心慌,为什么没精神,做项目分析没说过有这些症状?这学习态度跟鸣章差不多……我以前跟他说感受幸福是需要跟别人建立链接的,看起来他现在链接得挺好,倒是我变成了脱出轨道的一粒沙子,墙里抽出来的半块砖头,希望能快点被放回去……”
学生读到这儿,自觉不该往下读了,又转头去看其他几人的表情,龙禹仍旧是明媚的神色,只是一只手已经插/进破洞里面了。
那位黑脸的俞经理则一言不发。
那一篇文字还放在屏幕上,女医生似乎见惯了别人的隐私,丝毫没有窥伺欲,她用激光笔指了下那一行描述症状的字,说道:“这句还可以,虽然是主观的感受,但也描述了受试者出现过项目未提及的症状,可以先记录一下,后面再分析。”
“嗯。”蔡信偏了偏脖子,问龙禹,“后面还有这种类似的吗?我们可以一起挑出来让陈医生分析一下?”
龙禹的手指卡在膝盖上,强迫自己别在跟别人对话时发作,没有谁愿意面对这样公开处刑,但他很想帮俞鸣章,他镇定回答:“应该是有的。”
学生听了他们的意思,再打算往下翻时,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俞鸣章扣住他的电脑屏,说:“剩下的我们自己看吧。”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龙禹凑近了问他,“你干嘛?你又不是专业的医生。”
俞鸣章没理他,转头对着蔡信说:“找客观的、找描述身体状态的;我筛了发给你。”
陈医生说:“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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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私人医院回来时已趋近黄昏。
靠近热带,城市的暮色降临得很迟,橙黄色的晚霞夹杂着城市高楼的各色灯光,是一副带着情绪的画卷。
龙禹在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似乎能感受到外面的热流,他把白瓷杯子里的温开水放下,又从果篮处拿了一颗山竹,往外间走。
轻轻一掰,汁液便将手指染上颜色;他笑了笑,继续往外走去。
俞鸣章正坐在书桌处,电脑屏幕遮住了半张脸,他板着一张脸,二十没五,老派得很。
龙禹知道他在看日记。
从私立医院出来,这人就开始了。
龙禹一手捏着山竹,粗略估算了一下,按照每五天记一次日记的频率,每篇日记是五百字计算,这么多年他记录了大约七万字。
如果这只是一份工作的话,像俞经理这种处理方式大概是最没有效率的。把一个小时能干完的活延长到五个小时。
俞鸣章不愿意把他的日记给别人看——当然,要不是没办法,估计他自己也不愿意。
但俞鸣章知道了有这个东西,他就非看到不可的。
被俞鸣章看跟被别人看不一样,蔡信师徒表面上战战兢兢,谁知道私底下会不会拿这个东西恶搞,陈医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毕竟也不是真的机器人——但俞鸣章是特殊的,被他看,仍然是羞耻的。
这人擅长钻牛角尖,会把他的每个字挑出来分析——即使已经做过负距离的事,但是龙禹这时候有点分不清,在精神上袒露自己的恐慌和消极,以及在肉/体上赤/裸自己的伤疤和羸弱,究竟是哪个更难以面对。
但好像又不至于那么羞耻。
就像他知道裸奔是不对的,但还是笃定俞鸣章会爱裸奔的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恃宠而骄起来,似乎给出日记又成了一个巨大的正确的选择。
他曾经面对过很多痛苦和绝望,即使在最难捱的时候,龙禹也没有想过用这些去换取任何利益;但是那些痕迹就埋在他的心里,除了他以外一辈子无人知晓吗?
只有在爱人的眼里,平凡人的伤疤才会令人疼惜。
如今龙禹想用这些去换一点俞鸣章的心疼和爱。
他隔着电脑屏幕把山竹吃完,果汁渐渐干涸在手指上。
俞鸣章还在高贵冷艳地工作,没有想理他。
龙禹穿着拖鞋晃到他面前,得益于俞经理的坐姿太端正,桌子前露出一截很长的腿,就是勾着他去坐一下。
于是龙禹“哎呀”了一声坐下去,俞鸣章下意识收脚,膝盖铬着他的屁股,龙禹又“哎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