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塔兰(76)
据哈伯恩所述,这种基因突破实验会对供给虫造成严重的身体损伤,即所谓的基因衰退。
再去纠结前世自己是不是遭到暗算已经失去了意义,塔兰只想遏止这一疯狂行为。当与皇室利益发生冲突时,所有雄虫——包括高等种都将成为牺牲品。
金字塔顶端的位置极其有限。
没有虫、没有家族可以长盛不衰。
正如帝国耳熟能详的赞美诗句“法拉多万古长存”一样。
永恒是宇宙的伪命题,变化才是常态。
塔兰双手握住水晶徽章,法拉多幽兰的银色剪影隐隐绰绰。
“滴——有访客请求拜访。”
雄虫深吸一口气,“可以。请稍等一分钟,容我换身衣服。”
清洁机器爬虫在二十秒内完成了全部的工作,整间办公室焕然一新。
安·法拉多·纳亚施施然地向他走来,与塔兰相似的制服长袍鎏金点点,象征着皇室的尊贵权威。
“希望我没有打扰你的工作,塔兰。”
“安阁下,您今日怎么有空……”
“我来看看你,”安面向展览台,“毕竟是你上任的第一天,手忙脚乱也是正常的。”
“让您见笑了。”
“怎么拿着徽章?”
塔兰缓过神来,笑道:“雄保会的徽章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非常珍惜这份礼物。”
安弯了弯唇,询问塔兰的工作情况。
“我已经拜访了三位身在帝星的阁下,他们肯定了雄保会的工作,不过……”
“嗯?”
“有一位刚刚成年的阁下提到,他还不想过早的选择雌君。可发情期实在难捱,这位阁下产生了研制高效雄虫抑制剂的想法。”
安唔了一声,“我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怕研究所那边并不会支持这项研究。”
“雄虫的发情期非常宝贵,它可以大大提升雌虫的自然受孕率。”
“高效雄虫抑制剂与帝国倡导的多生多育政策相违背,议会知道了一定恨不得缝合你的嘴巴。”
“塔兰,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安阁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把那帮虫惹急了,他们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塔兰的脸上丝毫不见惧色。
“非常感谢您的提醒,我也考虑过提案面临的重重阻力风险。但我们不会毫无准备,倘若以提供冷冻虫精做交换,帝国不是没有可能通过雄虫抑制剂的提案。”
安点了点头,“设想不错,可议会有多少家族愿意接受冷冻虫精?”
“我恰好调查过这个数字,”塔兰回答:“不到百分之二十。”
“所以?”
塔兰只是温和的笑,“安阁下,未来拥有诸多可能,我无法预测究竟会发生什么。”
“也许——此事会峰回路转。”
安阁下定定的看着年轻理事,道:“承你吉言。”
他早已不相信奇迹的存在,可塔兰的胸有成竹让他忍不住再赌一次。
水晶徽章重新归于原位,璀璨夺目的光晕笼罩着展览台的至高点。
谁也不会发觉,法拉多幽兰的水晶花心产生了一道极为细小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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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星最早是有一面哭墙的。
那时战乱频发,虫族内斗、异兽入侵,阵亡的虫族战士与无辜民众多如星子。
生命之脆弱像是超新星爆发时一闪即逝的短暂焰火。
帝星没有地方可以祭奠他们,虫们自发选择了娜妮丝河寄托哀思。
娜妮丝在古虫语里是“雌母”的意思,也被称为生命之河。
哭墙就建在河流最曲折的回弯处,河水日复一日的冲刷着墙壁,将刻入其上、承载眼泪的苦痛一并带走了。
帝国建立后,随着科技的光速发展,哭墙如今已演变为了记录装置,所有死去的帝国公民都将成为哭墙上的永久印记。
塔兰带了一束白色的环星花。
他输入了从阿德文那知道的名字,年轻的军雌面含微笑,向塔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全息投影显然使用的是对方军校毕业时的图像。
原来这就是你真实的模样吗…
塔兰记住了雌虫。
他轻轻放下花朵,低声道:“不会让您平白牺牲的。”
“塔兰·翁戈尔于此发誓——”
“他们所欠的每一笔必将全数还回。”
“请安息吧。”
许是塔兰的错觉,全息投影竟眨了眨眼睛,似是听懂了。
粒子逐渐消散,哭墙恢复为了冰冷的实体。
塔兰沿着墙壁缓缓坐下,蜷缩着抱住了膝盖。
他对这里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在桑提斯阵亡后的第一个月,塔兰几乎住在了哭墙附近,雄虫日日夜夜的痛哭,为无法祭奠的亲虫,为可怜可悲的自己。
作为叛国者,桑提斯的名字无权安放。
他的灵魂仍漂泊在宇宙深处,寻不到熟悉的安宁。
没有虫在意塔兰的眼泪。
不语的娜妮丝河水声叮咚,它冲刷着墙壁从未停歇。塔兰的泪流尽了,心也仿佛顺着河水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哥哥,你在忙吗?”
一分钟后,雄虫收到了桑提斯的回复:“不忙。是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和你说话。”
军雌发来了一段工作视频,他正在星舰上执行任务,有幸观测到了恒星吞食的壮美场景。
小行星的边沿濒临破碎,爆发的高能粒子流照亮了大半边天幕。它一点一点地被恒星挤压吞噬,与之融为了更加耀眼的一体。
漫空的宇宙尘埃倒映在桑提斯湛蓝的瞳孔里,美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