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塔·绮梦(126)

9号，冷笑话集锦大赛。沈岐黄话痨的要命, 你拍他一下都能抖两个梗下来, 俞梦估计他自己都能跟自己聊得很开心。不过俞梦觉得, 沈岐黄的梗一半都是诸如“小明和小红相约在后山碰头, 后来他们都得了脑震荡”的冷笑话。不过几乎每一个他的烂梗她都能往后接，比如她会说，那正好，他们可以一起去医院治疗了。

川中今年的寒假从6号开始放, 平行班14号收假, 总共七天，大年初三返校, 被人戏称为谋杀情人节。

总共没几天。

沈岐黄已经烦了她半个寒假了。

思嘉和田圆好奇俞梦给沈岐黄备注什么。俞梦其实挺不好意思说, 她先前没有给沈岐黄改过备注，就是为了看“着名的智者”沈岐黄还能把自己的昵称造成什么样。

但是从上海回来以后，俞梦就把他的备注也一并改成了“沈山支”, 这样要是他哪天再换成什么智者愚人，她也可以在聊天界面一直看到榆林夕和沈山支。

思嘉和田圆知道这件事以后, 发了一条“咦”的语音，并且把自己的群名称换成了“田心吉加”和“田口员”。

田口员：只有榆林夕拆不出田字, 田心吉加，我们孤立她！

思嘉和田圆可以一天找八百条理由“孤立”她。

俞梦想想，收回了自己本来打算说的他们两个十分钟就能99+的事情，很久之前上网课的时候就是这样。准确来说，他们俩一开始就是网恋。网恋的时候沈岐黄显得像个人，现在越来越不太像了。

榆林夕：我觉得骚话已经融入你血液，成为组成部分了。

沈山支：没办法，寒假待在家里不出去等于完全毁掉。要是还不能上网骚扰一下想念的人，那不如就地入土。

换着法子说“想见你”。

沈山支：不是想查我背书吗？梦老师，我送上门背。

俞梦觉得有点可怕，比起让沈岐黄送上门背然后撞见他们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亲戚，她上门去检查沈岐黄似乎更安t全点。

沈岐黄的父母今年仍旧没有回安川过年，去年在一线，今年依然因为省城相关的事情忙碌。沈岐黄可怜巴巴地说，爹不疼娘不爱，石头缝里蹦出俺老沈。

榆林夕：不用，还是我来家访吧。

沈岐黄立刻摇起了尾巴，发来一个地址，让她直接来中医馆。

榆林夕：可是不是会有很多人么？我过去不好吧？

沈山支：鬼都没有，你过来就知道了。

俞梦将信将疑地深入老城西——她没怎么来过这个地方，从外人坑离开以后她就是彻彻底底的新区人。她对城西的印象停留在五金批发店，因为上小学前俞鸣带她来过几次，应该是跟这边的店铺有合作，但后来就没来过了，也许是找到了新的供应商。

她小时候觉得老城西很大，弯弯曲曲的巷子，来来去去的人，叮叮当当的响声。她跟俞鸣从某家店铺开始，一路往下走。俞鸣每到一家店，就会同店主讲很久的话，俞梦当时虽然懵懂，但也知道父亲大概是想拿到一个更低的价格。

小时候她不懂“五块二毛二”的批发价和“五块一毛二”会有什么区别，只知道那代表父亲需要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从天亮走到天发昏，部分店铺的卷帘门会“哗啦”一下放下。

讲到最后，也许爆发争吵，她觉得害怕，俞鸣把她抱起来，接着跟老板讲价格。

后来价格也不用讲了，鞋厂应该也换了供应链搬了地方，她从外人坑搬到了新区，开始有人叫她小张爱玲，叫她小公主。

老城西对她来说，是一个伤心的，很模糊的印象。

她再来到老城西，觉得这里不过方寸之地。十来年前这里是五金市场，现在依然是。这里仍然有叮叮当当的响声，但来去的人很少，她觉得弯弯曲曲的巷子不过也才三个入口。

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坐两站车就能到西山公园，走出巷子，过一条马路，就能走到江滨的堤坝上。

这里好像处在另一个时区，有不同的时间换算方法，分针和秒针走得很慢很慢。在其他地方争先恐后新区化的时候，这里的时间依然停留在十几年前。

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疏疏落落，套上了一层富士的怀旧滤镜。

她有种从失落记忆里打捞失落的人的感觉。

她喜欢的男孩子藏在一个时间长了皱纹的地方。

她看着手机地图，不确定从哪个入口绕进去。有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拽着她说：“姐姐姐姐，你是不是姓俞啊？”

俞梦点点头。

“那个哥哥跟我说，怕你找不到路，让我来带你过去呢！”她说。

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脸圆圆的，因为浙南冬天湿冷的天气，脸颊红扑扑，俞梦乍一看还以为是田圆小一号呢。

她自来熟地摸了一下“小田圆”的脸，笑着问她，那个是哪个哥哥。

“唔……”小女孩想了想，说，“那个哥哥就是那个哥哥呀，他说自己是假面骑士呢！”

沈岐黄，你真是恶劣分子，怎么还骗小孩子呢。

俞梦跟着小女孩，从第二个入口进入巷子，又拐了一下，最后在那家中医药房门口停下了。

门口有几丛叫不上来名字的茂密绿植，冬天颜色还是很好，夏天大概更为繁盛。俞梦一抬头，看到药馆旧的褪了色的招牌，写着“益善堂”。

站在一米外就能闻到厚重的草药味道。

“哥哥，我把姐姐带过来了！”小女孩一蹦一跳地拉着她进去，却见堂中无人，“咦”了一声，有人从药堆得满满的玻璃柜台后面猛的直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