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132)
让他吃完饭后,景和春又哄着他睡了,中途有几次眼睫颤动,好似睡不安稳。
程乾宇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刚消停一会,又唉声叹气。
“我说你啊,想报复秦至晟,差不多得了,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声音倒是小了许多,应该不会吵醒翟以霖。
景和春含着怨念看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当时大家都不在,就我们几个,你也有装的必要么……唉,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
景和春听到这,心跳停了一瞬,半晌都忘了呼吸。
她身体僵硬地扭头,抬眼看程乾宇,眸光轻晃。
良久,才用微小而颤抖的声音问,“什么意思?”
她语气不可置信,似是很艰难,才能把剩下的话一字一顿地挤出来,“你说,他是……故意的?”
程乾宇好一阵没说话,相比此刻心情急切且起伏巨大的景和春,他的神色显得呆呆愣愣,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不知道这个信息对于景和春来说,是陌生而震撼的。
翟以霖当然有必要装。
他就是装给景和春看的。
程乾宇此刻还没有揭人老底的愧疚,无所察觉地开口,“干嘛,你都说他在休息了,突然这么大声……吵醒他了都。”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抖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吊人胃口之后又不继续说,反而复刻景和春刚才的语调,告诫她闭嘴,“你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吗?”
景和春:“……”
沸腾的情绪被生生冷却,她竟然被刚才的自己堵得说不出话。
“还有你,”紧接着,程乾宇又傻里傻气地看着翟以霖,说出的话在其余两人的意料之外,“你刚那么大力气揪我干嘛?明明被吵醒了就别睡了,再吃点东西!”
他无意的拆穿,让病房明显沉默了数秒。
翟以霖:“……”
真是一个蠢的。
景和春听闻错愕:“你没睡?”
尽管闭着眼,翟以霖还是能感受到另一边传来的灼热目光。
他从没哪瞬这么煎熬过,完全不敢掀眼看景和春。
不知过了多久,程乾宇又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他梅开二度,“啊痛痛痛,你又揪我干嘛?你别仗着自己还剩一只好手就欺负人!”
“……”
翟以霖忍无可忍掀眼,定定地看着程乾宇,脸色有些不好。
他还好意思说“又”?
难道不是因为他乱说话才揪他的?
久旱盼云霓
九月中旬, 秋色宜人,温度逐渐降下来了。
自古就有伤春悲秋这一说法,秦玉妍的心情好似也随秋天的来临而滑到低谷。
翟以霖受伤后, 她日日寝食不安, 心里悬着一块石头, 怎么都放心不下。
好在最近气候干爽适宜, 对伤口恢复有好处,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相比于父母的切切挂念, 翟以霖本人是最不把这次事故放在心上的。
自认为还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 不愿向学校请太久的假,在医院观察了两天后他就坚持出院。
秦玉妍不赞同, 但也拗不过他, 只能由着去了。
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又是刚升高三, 她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的道理, 之后的日子决定在家亲自照料。
听她说了这个想法,余锦君表示百分百的支持。
她们是几十年的朋友了,在秦家还未没落时, 两人都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共同话题很多, 关系亲近。
这些年来, 秦玉妍经历过秦家的破产、婚姻的阻挠, 还与亲生母亲矛盾纠纷不断。
她的辛苦,余锦君都看在眼里,不免心疼。
就是因为性格太过柔软, 为别人考虑得多,为自己着想得少, 这些年才会这么累。
这次留在家陪翟以霖,既是照顾受伤的孩子,也是给自己一个休息的空间。
翟烨军当年创业奋斗就是为了妻儿两人,此刻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也不打算再外出办公。
他毅然推了手头的工作,留下来一同陪伴。
时隔许久,隔壁邻居的屋子终于热闹起来。
平常的上下学、课后的业余生活,翟以霖与父母相处的逐渐变多,与其他人的自然就得砍半。
或许就是出于此,余锦君这几天发现,景和春都不怎么在家里提起翟以霖了。
知道他们两人最近交流少,她怕景和春不高兴,好几次提出带她去翟家串门。
就是不知怎的,她次次都是变着花样婉拒。
年轻人的事,余锦君一向不掺和,这次也没刨根问底,只将内心疑虑压在深底。
但她不知道,其实两个当事人也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自那次在病房被拆穿之后,景和春就没主动提起这件事。
翟以霖心里没底,不知她是否看清他的伪装,也不知她在知道一切真相后是否会生气。
唯一能明确察觉的是,两人交流频率直线下降,关系好像止步于普通同学、普通邻居,显然少了些什么。
就连从前约定的辅导,也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作废。
翟以霖看不懂她,景和春自己内心也很杂乱。
如果非要确切形容,她只能说,自己其实并不知道怎么面对翟以霖。
她觉得他好陌生。
陌生到像是遇见和和他截然相反的另一人,又像是第一次认识真正的他。
景和春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愿面对真相。
所以只能忘却这个陌生翟以霖存在的记忆,当成原来的他相处。
这种感觉其实很难受。
她不想让自己分心,只能用更多的学习任务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