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60)
她俩还在和她推辞,不打算让她拎东西,景和春突然一拍大腿,“坏了,我的车票好像忘在便利店了。”
全身上下迅速检索,各个口袋摸了个遍,不见任何纸片。
陆冉提醒她,“现在都不用纸质车票进站上车了,你拿好你的身份证就行。”
“不行,我第一次坐高铁还想留个纪念呢!”
张静初宽慰,“时间还充裕,够你去找,要我们陪你吗?”
“没事,就是只能先拜托你们把行李拿上车了。”
“这有什么。”陆冉轻松掂了掂,“快去吧,你确定一个人能行?”
“我等会儿跟着大部队走就行,不会丢。”她自信拍拍胸脯。
整个候车室几乎都被研学的学生塞满,除了他们淮和中学高二年级之外,似乎还有隔壁一中的。
不能多说,她挥挥手就往回跑。
好在早上五点半的便利店,顾客鲜少,那张乘车票还完完整整躺在她随手搁置的桌子上。
景和春谢天谢地重新拿上,严严实实地塞进自己书包每层,随后又把身份证提前拿出。
手上没了行李,只有一碗关东煮和一个饭团,她行动方便自如,很快就回到安检口。
检票流程确实和火车类似,再不济照着前面的人做就行,她一路顺畅,跟着人流赶向站台。
复兴号很好认,车体外面三个标黄大字十分显眼,她回忆自己车厢与座位的号码,发现离现在位置还有一段距离。
齐整并行的几排轨道,有序停靠几辆高铁,恢宏又威严。
各个站台都是人来人往的学生旅客,附近几辆应该发车更早,不少人拖着笨重行李飞速奔跑,惹得景和春也被感染,焦急忙乱起来。
她也迈步飞奔,乌黑长发、柔软裙摆被吹得向后扬,在风中凌乱飘动。
面色染上潮红,羊脂玉般的细腻肌肤渗出薄汗,景和春气喘吁吁地从18号车厢赶至8号。
一边纳闷自己一路上没遇到认识的人,一边急匆匆上车,挨个寻找。
不多时,景和春在03A号站定,和手机中的信息反复对照,疑惑朝坐在她位置上的人开口,“您好,我这边也是这个座位……”
一车厢爱看热闹的学生,目光齐刷刷投向这边。
座位上是个帅得有些凶的男生,五官凌厉冷然,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景和春有些犯怵,对方却意外地好脾气,拿出自己车票信息同她比对。
“你坐错车了。”他平静指出,“你是淮和私高的?我记得你们学校在另一车,赶紧去旁边站台看看。”
“啊……谢谢!”景和春迅速消化他的好心告知,一时有些无措。
那人热心提醒,“这辆马上要发车了,尽快下去说不定能赶上你们的。”
景和春急得满头冒汗,连连道谢之后跑出车厢。
她在原地打转,左顾右盼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跟错人流下错站台,两辆都是复兴号,而这不是她的那辆。
很快,一阵轰鸣响起,面前这辆庄重雄伟的复兴号浩浩荡荡启程,均匀加速之后如同疾风中的箭矢,长鸣而去,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带动的风揭开她额前的发,她愣在原地呼吸起伏,掠过的这辆高铁如翻页动画,对面站台此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隔着一道空旷铁轨,她与翟以霖分别站在两个站台,遥遥对望。
在一众步履匆匆的青年学生中,高瘦挺拔的男生卓然而立。
而他身后那辆壮阔雄伟的高速列车才是她要去的那辆。
“景芽芽!”翟以霖的声线沉稳,于一片哄乱纷扰中传入她的耳中。
景和春跳着挥手,“翟以霖!以霖哥!”
她不清楚附近结构,短时间之内根本找不到过去的路,一时间慌乱得鼻尖冒汗,“怎么办,我过不去!”
几句话之间,他身处的那个站台已经没有零散忙乱的旅客,所有人如倦鸟归巢一般进了对应车厢。
满车的旅客挤在里面,这辆也马上要开了。
景和春身后空荡,如同身处孤立无援的荒岛。
而他身后的那节车厢,有人在门口高声呼喊,“主席快上来!马上就出发了!”
无声的倒计时悬在头顶,景和春垂眸,眼圈泛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她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自暴自弃蹲下。
又觉得不能这样,迅速起身,快步寻找最近的列车员。
她抬头的那瞬,正好看到翟以霖上车离开的背影。
于是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滴落下。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找工作人员寻求帮助,却又听到一个声音,越过一整个车轨,连接两个站台。
“景和春!”
她攥紧了衣角,掌心被指甲陷进,泛起月牙的白。
听闻之后,倏然抬头望去。
似乎仅仅是从车上拿了个东西下来,他又返回站台,面对他的方向。
“在原地别动,我过来找你!”
“可是——”
来不及了。
“呜——”又是一声唱长汽笛声,随着轮回间的细微摩擦,原本安静伏在他身后的巨蟒启动身躯,稳步向前。
不过片刻,它便轻盈飞速地向前驶去,如一支巨大的梭子。
很快,两个站台落入空荡、安静,喧闹离去,世界上恍若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身处车站最外端,背靠一望无际的蓝天,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隐隐绰绰地藏于云端,城市的一切都成了这幅画面的后景。
而此刻正是清晨五六点,在地平线之外,缓缓升起一轮红日,向这片辽阔大地上散布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