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春梦(89)
这世界已经没有余力维持人权公义的表象,自法兰西革命后对公众宣称的自由平等,已经临期,即将变质。
先贤们的坟墓内空无一物,旧书腐朽,窃国的胜利者在尸山上餐飨盛宴。
所有人都得记住,世上唯一的真理只有权力和暴力。
晋云柏没想过和楚岚分开。
他只是想让她吃点教训,好叫她别再继续天真。要和他长久地在一起,就不能总是幼稚得惹人发笑。
他会是她最好的导师,引路人。
他会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尸骸铺就的道路,去见识狮驼岭般狰狞血腥的真实世界。
最后她会在铁王座前虔诚跪下,而他为她加冕,戴上荆棘后冠。
所以,她现在应该学着如何在冷落中自我反省。
晋云柏打开微信,略过杂乱的未读消息,不断下拉页面,直到找到楚岚头像。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最后一次的消息还是他约她到餐厅吃晚饭,她没回复。
晋云柏点开输入框,要打字的手一顿,反手将手机反扣过来,随手丢在旁边座椅上。
他没动,视线在车内外烦躁扫了两圈,盯得前排司机和助理后背都绷紧了皮。
最后视线落点还是落在手机上。
晋云柏神色紧绷,仿佛眼前不是手机,而是什么高压锅炸药包。
过了会儿,他忽然有了动作。
像怕自己后悔,他猛然伸手一把抓过手机,行云流水般解锁打开微信,一口气输入完毕,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他又按下锁屏键将手机黑屏。
这次,他没把手机丢到旁边,而是一直攥在手里,像要在有回复消息时第一时间知道。
可手机不懂事,迟迟没有新消息的震动提示。
车内气压不断下降,寒流来袭,令人致死的极寒温度,万物冰封,死亡肆虐,简直像冬天的苏德战场。
前排助理已经想要弃车逃亡了,司机看起来也快撑不住。
关键时刻,手机终于轻轻震动一下,拯救所有人于危难中。
晋云柏脸色回暖,不知是什么心态,倨傲却窃喜,要笑,又强行把笑意压下,只留下满脸傲慢。
不过如此。
不知想给谁脸色看,他硬生生晾了一会儿,才大发慈悲打开手机。
但那只是一条反诈宣传短信。
聊天界面里,他发的【在哪?】旁边有个极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晋云柏觉得自己很冷静。
冷静地让车停下,冷静地把助理和司机赶下车,冷静地在市区内开出近乎失控的高速,冷静地猛然剎车停在楚岚家楼下。
六层楼的距离很短。
他上楼敲门,敲了很久。
一直没有人来开门。
对面邻居“哐”地甩开门大声抱怨:“别敲了,吵死了,有完没完啊?!”
但他对上一双眼,狠戾阴郁的,几乎是疯狂的,浓郁而无光的黑色。
邻居没说完的责难哽在喉中,卡了壳,畏缩起来,灰溜溜地退回去。
隐约能听到房门里有人问:“你怎么回来了?外面是谁啊?”
“别管了别管了,管得了吗就瞎管……”男人嘴上嘟嘟囔囔的,动作倒是很轻柔,无声关上门,想想又加了一道反锁。
晋云柏固执地,顽固地,自虐地,不断敲着门。
指节通红破皮,但他像是没知觉。
终于,有人从楼道中走上来。
“你好,你找谁啊?”
是那位住楼下的室友。
她上下打量晋云柏,惊艳又提防,拿着钥匙不知要不要去打开门锁。
“开门。”
晋云柏无心顾忌他人目光,用命令式的语气,低沉说道。
“呃,不好吧,我都不认识你。”
室友警惕地退后两步,拿着钥匙的手往身后藏,之前看过的尾随入室新闻在脑海中反复播报。
她有点被吓到,就算面前是顶级帅哥也不能降低防心。
可帅哥不管她在想什么,径直上前,粗暴一把抢走钥匙,试了几次才把对应钥匙戳进锁孔,急不可耐地开锁进门。
“你干嘛?我要报警了啊!”
居然有人光天化日入室抢劫,室友被吓坏了,往楼下跑,拿着手机就要报警。
帅哥抢劫犯像是没听到,冲进门径直上楼,可楼上还有一道门。
这次没有钥匙,他尝试转动门把手,但门是反锁的。
晋云柏额头抵着门,整张脸藏在阴影中,谁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毫无预兆,他忽然暴起,抬脚重重踹向房门!
一下!两下!
楼上的门是二房东加的,为了方便拆分出租。
二房东不舍得出钱,特意在建材市场选的便宜货,安装时也用的是注胶方法,牢固性相当有限。
接连不断的撞击下,房门巨震,与墙壁连结处摇摇欲坠,不断掉落灰白墙皮。
再一次的暴力踹门后,房门轰然倒下!
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暖黄灯光,没有七零八落的小物件,没有胆怯贪吃的小猫。
也没有人。
只剩空荡荡的家具,空气中布满灰尘的寥落气息。
晋云柏一顿,慢慢走了进去,然后步速越来越快,每一个房间都冲进去看。
可一切都空了,就像从来没住过人。
“喂是派出所吗?我在湖滨小区有人抢了我钥匙,闯进我家了……”
室友打通报警电话,又急又怕,在接线员的询问下匆忙把地址报上。
然而,还没等她平复心情,那个疯子帅哥又冲下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逼问道:“楼上住着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