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她来自不归山(122)

璧音趴在门上，听见她说的话，惊得浑身发抖。

这种感觉就好像那日思过堂外初见，她仰头看着她立在高处，满脸倨傲，气势张扬，是那般与众不同。

她的灵魂与之共振，好似她们从来都是一人。

“我查了很多古书典籍，大概清楚那毒蛊的特性，人蛊同生，蛊在人在，既然如此，我修行那么多年，难道还要一个孩子背负这东西吗？”许灵君捧起楚相仪的脸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吞吐而出，“任重者，责也重，生在仙门，这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师姐……”

楚相仪这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论小家，在她心里谁都不重要，只有她自己最重要。

论大家，杆秤又毫无停顿地向着天下众生的一方倾斜。

许灵君说：“前几天不愿见你，是因为我在气头上，这几天我好好想过了，我觉得有些事必须快些说清楚，你之前问我的话，我可以回答你，是，我曾经心悦于你，可那时我们都还太小了，十几岁的孩子，情窦初开，一切只当做玩笑，那时候的喜欢不算什么。”

璧音僵住，扒住门缝偷偷朝里看。

楚相仪同样呆住，问：“何时……何时？”

许灵君笑道：“十五六岁的时候，你还没将你的心思全都放在修炼之上，每日一有空就找我玩，我天天等你，有时候茶饭不思，现在想想，当时也真是不可理喻。”

“后来你满心修炼，我见不着你，时间久了，那感情似乎也没我想象的那样深，各人有各事，我想我为何要将自己的精力全放在你身上呢？于是后来便叫自己不再想你，一开始是强迫着自己别想你了，后来不必强迫，我也不会再念着你了。”

她刚要收回手，却被楚相仪紧紧抓住，他嘴里一直说着“不”字，而后道：“师姐，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配得上你，只有爬得更高，才能与你一起——”

许灵君听到这回答，愕然滞住。

楚相仪说着说着，声音愈发的小。

所以，明煦他很厉害吗？他修为深不可测？他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一个不会修炼，没有半点灵力的凡人。

可没人在意他的身份，也没人在意他的实力，只要师姐喜欢，便没人会拦着。

许灵君抽回手，道：“你这样想，便是错了。”

是，他是错了。

他一直都想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一错就是二十年。

“其实这些年我常常梦见当初我下山之前的日子 ，我也想过，若我离山出去，没遇到明煦，我们是不是还会有结果。”

楚相仪看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然而很可惜，她的目光不曾有一点改变。

“所以呢？答案是什么？你心中的答案是什么？”

“答案就是——”许灵君说，“不会。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我的心不同，路也不同，从我下定决心离你而去的那日开始 ，我们就已经没有可能了，不管之后会不会遇见明煦，结果都一样。”

楚相仪仍在摇头，他还想挽回，可许灵君说：“所以，今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放下吧师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你，如今你也放弃我吧，我们不要再这样纠缠下去了，如今阿音回来，对我来说，还有回到从前的机会，我要抓住这机会，不能再为无关之人流连不前了。”

她想说自私如她，离情去恨，如今心里只有璧音一人。

往后的事，论私，也只会与她一人有关。

楚相仪似乎懂了，他们并非无缘，相反，他们是极有缘的，本不是同路人，却有机会同行。

天命非要他们分开，只是随意动动手指，就叫他们错过，于是，等他喜欢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他将陶人放下，不断重复呢喃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随后跌跌撞撞，转身而去。

璧音听见里面的动静，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扶着门站起身。

可那门这时落了阀，她轻轻一推，彻底打开，幸亏楚相仪扶了她一把，不然她得摔在地上摔个狗啃泥。

“楚司殿……”

璧音望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久久不敢抬头，生怕撞见他憔悴的模样。

“小心些。”

只有一句简单的回答，那手从胳膊上撤去，人也随之远去。

直到听不见声音，她才抬起头，向屋里看去，许灵君正扶着桌角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璧音唤道：“娘……”

“哎。”

许灵君笑着应声，问，“听了这么多，可弄明白之前的事情了？”

“啊……”

璧音想装白痴，说她没听懂，许灵君却说：“听了这么久，难道还是一点都不明白？”

“啊？”璧音想，这话问得怎么这么怪呢？

难道真是特意让她听的？

她迈着小步子，轻轻挪进屋，到了许灵君的跟前，问：“娘是特意让我来听的吧？”

许灵君微笑着，说：“是想跟他把话说清楚，也想问问你是如何想的。”

“我？我能如何想？这是你们的事，我插不了嘴也插不了手啊。”

许灵君笑而不语。

璧音回想刚才听到的那番话，陡然醒悟，不等她问出口，许灵君说：“听说你与那个人情谊非凡，今日出去，是不是偷偷去见他了？”

璧音觉得有些诡异，回头看看，外面并没有其他人，许灵君见状说：“别看了，没派人跟着你，这是我自己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