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有言(171)

执真仙君已经走进了殿里，昭意回过神来，便连忙跟了上去。

此时的上玄殿和昭意记忆里的没有什么不同。

珩则刚渡劫归来。

他身披长衫，一身白衣，似乎听到了殿外来的声音，手轻轻一挥，原本布满了整个大殿的星辰就皆被他收入了袖中。

执真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珩则的神色，此时见到了珩则，执真脸上的急色才散了些。

他问：“你没出什么事？”

珩则抬眼看着他，没懂他的意思，疑道：“什么？”

执真执起扇摇了摇，“此次有一个派去督查你这一世命册走向的仙童竟玩忽职守，自己掉入凡尘中去了。我后来观你命册，觉着你归来的时间似乎有些偏差，以是来问问你，可有什么异样？”

珩则看着执真，思索了一会儿，“没有。”

作为执掌气运的仙君，珩则有时却不能理解四方阵中星宿的走向，也不懂人间的万千苦楚，于是他特意找执真写了一世波折的命运，就是想感受一下人间的苦难。

只是可惜，尽管命运已经如此凄惨，他那一世到死，心中也没有任何波澜。

执真打量着他的神色，轻轻一笑，“看样子，你白走了一世。”

他轻摇这扇，笑道：“也是，区区苦难这么可能绊倒你。”

上境有仙子仙君要下凡渡劫时，多少会有人担心这些仙人能否扛得住这人间凡尘的劫难，若是一不小心歪了邪念，就永远不得再入上境了。

但知道珩则仙君要去渡劫时，却没人会怀疑他会渡劫失败。

毕竟，那可是珩则仙君啊。

珩则没有回答执真。

执真抬眼看去，就见珩则指尖捏着一片竹叶，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执真疑道：“仙君从哪里拿来的竹叶？”

看着这竹叶十分普通，叶边泛t黄，应该不是上境所有。

“不知。”

珩则松了手，便有一阵风来卷走了那竹叶。

他看着那片竹叶飞远，蓦地心中漏了一拍，可再想去追忆，那种感觉就已经全然消失了。

门口跑来一个小仙童，朝着两位仙君鞠了一躬。

“珩则仙君，朱雀使者求见。”

珩则点了点头，那小仙童就跑出去喊人了。

旁边的执真一笑，“这些鸟人，听到你回来的消息，就眼巴巴地来了。”

珩则看了执真一眼，没有说话。

执真默默闭上了嘴巴。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盔甲碰撞的声音，两个朱雀卫进了殿内。

朱雀卫朝着两位仙君一跪，其中一人道：“听闻仙君渡劫归来，我们长老很是挂念，仙君此次渡劫可还顺利？”

珩则点了点头，“尚可。先前听闻长老重病，如今可好？”

朱雀卫朝珩则一笑，“先前染了病，修养之后，长老如今已然痊愈。”

珩则道：“那便好。”

朱雀卫又笑了笑，看向珩则，“仙君，距上次仙君赐神血，已经过去三百年了……”

执真嗤的一笑，闻声，朱雀卫竟红了脸。

珩则早就见怪不怪，捞起袖来，以气化作匕首往自己手腕上就是狠狠一割。

顿时鲜血就从他手腕涌出，朝着两个朱雀卫涌了过去。

朱雀卫双眼一亮，连忙从怀里掏出个法器来，接住神血。

看着神血灌满了整个法器，珩则才收了手。

两个朱雀卫欢喜地朝着珩则跪下，“多谢仙君！多谢仙君！”

珩则挥了挥手，就有仙童带两个朱雀卫下去。

执真在一旁看着珩则手腕上那道伤痕，已然能见白骨。

“你对自己倒是狠。”

珩则不甚在意，他手指抚过伤痕，那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他握了握拳，觉得手劲已经恢复完全。

珩则道：“还能再生的东西，有什么可疼惜的。倒是你，何必对他们如此嫌恶？”

执真嗤笑了一声，“我倒没有你那么大的气度，养着一堆天天要饮你神血的贪婪之人。”

珩则看着他，眼睛一眯，“不过为了上境和天下苍生罢了。”

执真笑了笑，站起身来，不欲再与他在这个话题上争执。

若是说到天下苍生与大义，珩则便是那个永远将天下排在第一位的人。

执真弹了弹衣衫，“见你没事，我便先走了，司命殿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

珩则“嗯”了一声，还没等执真走出殿，自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执真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椅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走出了上玄殿。

次日，执真派人送来了几株仙竹。

只是这会儿珩则不知去哪儿了，上玄殿的仙童们只好将仙竹栽到院中。

这仙竹也是十分奇特，送来时不过巴掌大小，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是几根木棒。

但将仙竹栽入土中，便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

青绿的竹叶垂下头来，苍翠欲滴，在远处就能见到竹叶上泛着的青光。

就这么一会儿，上玄殿里已经长成了一排青竹，清风一吹，还有些许清幽的香气随之而来。

几个小仙童站在仙竹前，仰着头看着竹叶。

而那仙竹似乎有神识一般，以风卷起几片落下的叶子，逗弄着仙童们，惹的仙童哈哈大笑。

珩则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仙竹一抖，空中的竹叶也落到了地上。

仙童们转过头来，才看到珩则，连忙上前行了个礼，解释道：“是执真仙君送来的，我们怕仙竹枯了，只好先将它种下了。仙君要是不喜，我们便移了仙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