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折柳(165)
她心一横,将荷包一并递给少年,“一百两实在凑不出来,我身上就这么点,全给你了,行行好吧,我也不富裕。”
程年穷惯了,说要一百两只是信口开河,没想到能拿到八十多两,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打开门,眼神十分不善地盯着门外等候已久的柳时絮,随后锁上房门,叫二人跟着自己走。
楚涟月悄悄凑近柳时絮,压低声音道:“大人多加小心,这小子心怀鬼胎,目的不单纯。”
柳时絮明眸忽闪,唇角轻轻扬起,愉悦应道:“好。”
二人紧步跟在少年身后,先后出了桃花镇,往一条幽深僻静的小道走去。
隆冬时节,到了傍晚,天空变得阴沉,又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程年在路上一句话不说,低着头不知道在寻思什么,丝毫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几道身影。
几个少年人肩膀扛着不少猎物,显然刚从山里打猎回来,其中有个长得极为结实的大块头,远远瞧见心不在焉的程年,搓起个碗一般大雪球,卯足劲朝程商砸去,力气大到竟然直接将程商砸翻在地。
少年们恶作剧后,围着倒地的程年哈哈大笑,嘴里说着孤儿、真没用一类侮辱人的词语,一边骂,一边搓更多的雪球砸向程年,甚至有个年纪稍小的鼻涕虫,不知从何处寻来半截冰柱,敲打在程年的脑袋上。
而程年衣着本来就单薄,现在浑身被雪水浸透,更是冷得瑟瑟发抖,他只护着脸和前胸,蜷缩在地上,丝毫没有要反抗的举动,俨然一副习惯了的模样。
楚涟月拔出剑,手腕轻旋,扫起脚边还未融化的的雪粒,打在几个少年脸上,在他们脸上留下淡淡的血痕。
脸上传来灼热的痛感,少年们吓得连连后退,纷纷捂着脸鬼哭狼嚎,互相推挤,不敢往前走半步。
她冷眸看向欺负程年的少年们,放出狠话:“你们再敢欺负他,下次受伤的可就不是脸了,而是你们脆弱的脖子。”
程年闻言缓缓从臂弯里抬起脸,神色有些恍惚,没想到楚涟月会替他出手教训这些人,脸上划过一丝犹豫,只觉告诉他,她应该是个好人,至于她身边那位……
犹豫再三,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跟我来吧。”
少年领着二人穿过一片落叶林,来到一处空旷的平地,指着面前那座没有墓碑的土坟,语气沉重道:“我师父就在这里躺着。”
楚涟月脸上写满震惊与错愕,蜀山客死了?那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她扭头望向同样一脸诧异的柳时絮,询问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见柳时絮神色一紧,蓦地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霎那间,锋利的箭头堪堪从她耳垂擦过。
站稳身子,楚涟月猛然回头,眼前哪还有少年的踪影,紧接着又有箭雨从另一个方向射来,她一手挡箭,一手攥紧柳时絮的衣袖,让他跟在自己身后,确保不会被箭伤到。
“臭小子你居然恩将仇报!”
二人被漫天箭羽所逼迫,不得不退到林中,却不想脚底凭空出现一个深坑,坑底布满削尖的竹片,这要是不慎掉下去,会被竹片捅成筛子。
关键时刻,楚涟月拼尽力气将剑插进坑壁,勉强稳住身形,她垂眸看向下边的柳时絮,“大人抓紧我的手!”
与此同时,柳时絮也从怀里抽出月下剑找了个支撑点,“你踩剑试试,能不能跳上去?”
有了借力点,楚涟月纵身一跃,连带着把柳时絮也拉出深坑,正好撞上过来查探情况的程年。
她霸气十足,一脚踹倒程年,剑尖悬在程年脖颈间,怒道:“臭小子,我们究竟哪一点得罪了你,无冤无仇,为何非致我们于死地不可?”
程年躺在地上,面如死灰,既不反抗也不挣扎,只是那双幽怨的眸子紧紧落在柳时絮身上,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
“无冤无仇?他杀了我师父,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楚涟月先瞅一眼身边的柳时絮,不愧是从刑部出来的,面对别人无端的指控,他倒是挺沉得住气。
只见他稍稍俯身,与程年的视线平齐,俨然一副审问的神情,“你认得我是谁?在何处见过我?”
这少年不知是毫无防备之心,还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索性不再藏着掖着,将二人的恩怨悉数说出。
“去岁清明前夕,你带着一众面具人闯进我家,师父对你没有戒备,你却因与师父起了口舌之争而将他杀害,当时我就趴在床底,虽没看清你的脸,却看到你腰间的玉牌,那玉牌的模样深深刻进我脑海中,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听到这里,柳时絮直起身子,只淡淡道了一句:“你认错仇人了。”
程年有些傻眼,显然弄不明白柳时絮的意思,玉牌明明就在他腰间挂着,自己是不会认错的!不过现在静下心来想想,此人的声音确实比那日他听见的仇敌的声音年轻许多,难不成很多人都有这种玉牌?
楚涟月见程年气势渐弱,便也撤回剑,解释道:“小子,用你的小脑袋瓜好好想一想,若真是他杀了你师父,今日怎会回到桃花镇,还落进你设下的圈套?”
程年一脸恍惚,底气略有些不足道:“也、也许是想回来看看我师父死没死透?”
“拜托,那群家伙向来心狠手辣,你师父又不会武功,怎可能在他们手底下活下来?他们根本没这个必要回来,除非……”
除非程年身上有千面想要的东西,不过最后一句话,楚涟月没有说出口。
程年仍不死心,指着玉牌问柳时絮:“那你身上的玉牌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