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温柔(97)
“那你就不承受啊。”泪珠断了线般从眼中滑落,季瑶梗着脖子说:
“我其实也想问问,那年我追了你很久,你不同意。后来我转学回来,你为什么又喜欢上我了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眸中都带着誓要刺痛对方的决心。
祁柏川的手紧紧攥成拳,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抖,额角青筋凸起。
这么久远的事,他要怎样回答。
讲你追我的时候我就有点喜欢你了,却由于害怕联姻拒绝得干脆,怕没办法从祁家脱身。
这是不是意味着季瑶并没有他的自由重要呢?
可是高考结束那一年,父亲逼问他要自由还是要她,他求父亲放过季瑶,跪在爷爷的牌位面前,奄奄一息。
但这些自相矛盾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有些事情不说出来是爱,说出来就染上了功利心,好像在细数自己的付出,道德绑架,变得虚伪。
于是祁柏川只能沉默。
客厅里安静下来。
这一年两个人都渐渐意识到,高考后那个无话不说的暑假已经过去了,他们身上留下被世俗浸泡过的痕迹,原来有些真话说出来那样难。
原来互相伤害的假话又那样容易编纂。
季瑶被抛弃过,这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事实,因此她极其没有安全感,并且渴望脱离这种状态。
况且拥有一个和自己各方面差距都很大的恋人,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将自己变得清醒,努力拽着这段畸形的情感往公平的方向拉去。
可是祁柏川呢,他从小不被重视,不被喜欢,遇到季瑶这么个对他表达过明确喜欢的女孩,就想自私的独占他的所有时间空间,想成为她最爱的人,且不是之一,而是唯一。
但这个最爱是什么界限呢。
很难划定。
从前朝夕相处,他很满足。
现在不一样了。
也许一不留神儿,季瑶这般清醒的状态就超出他可以接受的范围,稍不留神,他就会滋生出无数愤恨的想法。
一个缺乏安全感,一个独占欲太强。
看似很合适的两个人。
可是除了说了解自己,谁人敢说了解其他人?
于是季瑶渴望脱离缺乏安全感的状态,成为了最大的矛盾点。
在这样一个夜晚,终于无可避免的爆发出来。
原来爱一个人这么难。
幸福伴随着痛苦,促人前进,也让人惊疑。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一瞬间,答案也不再十分重要。
良久。
季瑶神情怅然地揉了揉眉心,平和道:
“或许我们根本就不合适,我不想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没有别人,你却需要一个能霸占对方全部时间的人来依恋。其实仔细想一想我们俩是一样的人,因为过度缺乏安全感,而变得过分极端,被一些契机推动短暂地凑到一起取暖。”
她这么说着,突然顿了顿,看了一眼祁柏川,继续道:
“所以那时候,误以为这就是爱情。”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被推翻。
祁柏川眼神微沉,带着阴寒的冷意:
“你是在肯定,你不爱我,对吗?”
“只是也许。”季瑶闭上眼。
祁柏川冷笑,他抬手掰正季瑶的下巴,眉眼带着凌厉:
“怎么了,长大了就可以随便说谎?你说过要爱我,你都忘了?”
他无不怨毒道。
季瑶笑了,笑得明媚又苦涩:
“我说你就信了?你怎么那么傻。”
祁柏川捏得她下巴生疼,仿佛克制不住恶意:
“激怒我?想分手?”
季瑶抬眸:
“对啊,你不是不愿意承受,你现在完全可以解脱。”
“季瑶!”祁柏川陡然拔高音量。
季瑶挥开他的手臂,竟然轻轻松松就让他松了手。
她的下巴上落下一点红印。
季瑶将皮质日记本放在祁柏川手里。
像一块烫手山芋。
仿佛打给祁柏川的欠条。
他倏然将东西重重砸在地上,扔得很远,带着十足的厌恨。
季瑶走过去捡起来,还要再给他一遍。
她知道怎样让自己伤重,更知道如何让祁柏川再也不愿意回头。
这场为期三年的爱情长跑同时变成了两个人的累赘。
现在,终于要解脱。
祁柏川的呼吸变得深重,他将那个本子撕成两半,七零八碎的落在脚边。
“你赢了。”
他憎恨地说。
祁柏川将兜里的房门钥匙扔在桌上,离开时抬脚踩上日记本的封面,他的声音带着凉薄:
“房子送给你,分手礼物。以后,你自由了。”
不用累得要死要活去兼职,不用被他自以为是的爱笼罩在恐慌中。
砰一声。
门合上。
走的却是祁柏川。
季瑶被困在这个房子里,眼泪仿佛已经流干,干涩得哭不出来。
她跪在地上,颤抖着将散开的纸张一点点收集起来。
白纸黑字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是警醒,是引线,是命中注定。
原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失去,还要叫嚣着愿意,是这样的感觉。
季瑶不敢恨自己无能懦弱,于是这一天她在心里偷偷恨自己的父母。
恨他们将自己变成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
第四十九章 :会不会留疤
人生中发生的一些事,并非会立刻产生结果,它潜伏起来,伴随着个人成长。
等到你觉得生活无比满足的某一天,迟来的效应很轻易将一切摧毁,原来很多年的某个瞬间,你的人生已然定格止步,不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