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拼道侣,快帮我砍一刀(260)
楚沅元笑眯眯朝陆拾玖道:“拾玖哥,你立头功啊。”
陆拾玖则是摆摆手, 和楚沅元哥俩好似的:“这话说得,全蹭你的。回头宗门要是有赏,我分你一半。”
楚沅元道:“不愧是当年一起扫过灵瑶沼泽的交情!”
陆拾玖也颇有些忆往昔的滋味:“是啊,当初还是你帮我扫的呢。”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来,当初陆拾玖被发月例,还是楚沅元分了一半接济他生活。
一眨眼, 这些记忆竟感觉已是好久之前了。
那个时候的楚沅元一腔少年意气, 初生牛犊不怕虎,谁么都敢去闯, 什么祸都敢犯。长剑在手,不惧生死, 浑身上下总用不完的劲。
白鹤长老骂她,掌门罚她, 依旧改不了她半点爱动爱闹的性子。
纵到此刻,她的眉间少了启明的朱砂痣, 随着南境大起大落褪去少时天真无邪。唯有一点,她‘不屈不服’的韧劲不管经过多少磋磨都不曾妥协。
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 狂又何妨。
陆拾玖想,楚沅元实在像极了严冬猎风催不折的青竹, 永远富有生命力, 永远四季常青。
紫红长袍将她身姿衬托出几分飘逸, 头上是再素净不过的束发,配上暗红色的发带, 糅杂出独属于她个人的气度品质。
简简单单,只这几样装饰,便让人知晓她定是一名洒脱不羁的剑客。
倚长剑,凌清秋,一笑出门,千里落花风。
陆拾玖目光愣愣,倒是让楚沅元先问出了声:“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太感动了?”她调笑着。
陆拾玖摇摇头,又点点头。忍不住感慨道:“现在这样真好啊,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地,大家都还在一起,这样聊天说笑。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楚沅元:“以后也一直会这样。”
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远去,不会再有更难的了。
陆拾玖显出几分无人察觉的落寞,轻声道:“大家总有各自的前程需要奔赴,其实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
萧萧全身鸡皮圪塔差点抖落下来,从一旁赶紧离开,顺带翻了个白眼:“真矫情,都一大把年纪了。”
她去的方向正是魂宗弟子羁押邪修的队伍。
宗方守与其心腹被沈鹤卿押走严刑招供,剩下的邪修没有再存在的意义,就地处决。
楚沅元走到她曾经放走过的那名邪修面前,心念一动,亮出了她的碧血。
邪修不断后退,口中念念有词:“你说过要放我走的,你不能杀我,你可是起了誓的。”
楚沅元漫不经心道:“你也没说真话,既然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就当扯平了。”
她微微一笑:“而且上次的确是‘放了’你,至于这一次还请你下地狱吧。”
种因得果,早在他们将手伸向同胞那一刻,就应当明白,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轻缓眨,翻手抬腕,长剑贯心。门徒还未曾开口说什么,就被楚沅元手起剑落解决掉。
她的剑向来轻巧灵活,剑招集百家之长,大多诡变果决。
一招一式,干脆利落。不曾拖泥带水。
轻灵的剑穿透邪修的胸膛,随即毫不留情抽出,热血热气喷溅而出。
空气里夹杂着腥臭腐烂的味道,迷糊地让楚沅元回忆起了那个时候杀上阴阳门的感觉。
无尽的杀戮与鲜血将她吞没,那时候的她,就连意识都是紫红色腐臭肮脏的。
楚沅元杀人狠辣,一剑直取心脏的手法,让旁人看了都敬而远之。
回过神的时候,邪修已经死了。尸体怦然落地,在巨大的声响过后,意识一片空白之际,楚沅元看见了宋祈年的眼睛。
幽深沉寂,暗藏微澜。
他一直在看她,甚至可以说是看清楚了她杀人的全过程。
她无一保留,他无一遗漏。
楚沅元愣怔了有那么一刻,才想起来解释:“他身上戾气极重,早就沾染了数不清无辜之人的血。不如就地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她还有许多话没能说出口,却被猛然拥入一个滚烫怀抱之中。
奇怪,宋祈年体温这样低的人,竟也会有滚烫到灼人的怀抱。
松柏香味萦绕,将她拢住,她耳畔传来一声大过一声的有力心跳。
“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清朗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语调平稳,语意却汹涌起伏。
楚沅元:“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了?”
宋祈年松开她,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清凌凌地倒映出彼此的身影。
宋祈年:“你就是你,不管经过多少人多少事,你就是楚沅元。”
楚沅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谢你啊,宋祈年。”她真心实意道谢。
其实,楚沅元杀人的那一瞬间没想那么多,全凭本心。
她松开手,两人并肩而立。
楚沅元用灵气逼干净命剑上的最后一滴污血,沉默仰头于苍穹之下。
云海几度翻涌来去,山南有风乍起,天地间所有声音都从她脑海里消失。
她吐出一口气,沉郁于心中那些纷杂、痛苦的回忆与情绪都随着这口气一道离开,她如获新生。
从此以后,南境再也没有邪修了。
邪修这等根都烂透的人,死有余辜。
同门自爆,舍身取义,犹历历在目。
然而邪修是不会觉得别人牺牲换来的安宁有多么可贵,赴死的义举在他们看来愚蠢至极。
曾经几度,楚沅元都替战死在莽苍山脉的人感到不值,替那些受尽迫害冤情无可诉的散修感到不值。
可是后来她明白了,世上不缺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低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