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丞相绝非绿茶(236)

顾子言目光一紧，扣住了他的手：“殿下, 松开。”

谢异书往后挣：“不要。”

“我已经看见了，听话。”

谢异书脸色发白：“是不是很丑？”

顾子言动作轻柔地拿开他的手, 拆掉束发的带子，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白发。

没有出声。

谢异书哭丧着脸：“我知道很丑了，都说了让你别看，我忘了染了，裁缝姐姐给的染发药草一洗就掉干净，我问了邹扶晚，邹扶晚说有坚持时间比较长的——”

“为什么会这样？”顾子言执起一缕黑白相间的长发，眼里有震惊之色。

谢异书沉默，觉得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直到两滴冷冰冰的液体落在他手背上，他才心头一紧：“顾子言你不要哭啊，邹扶晚说你不能情绪大起大落！”

顾子言似乎咬牙在忍，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里满是晶莹剔透的泪水，谢异书看得心尖随着那泪水下的睫毛一颤一颤：“也别憋回去啊，憋回去也伤身。”

顾子言听话地擦眼泪，擦掉一点抬眸看一眼谢异书的头发，又难过得眼泪哗哗流，谢异书说什么都不管用，干脆蒙住了他的眼睛：“好了你，我不过是白个头发你就哭成这样，要是让你天天和我的尸体说话，那你岂不是眼睛都要哭瞎？”

谢异书话音刚落，就被搂着坐到了某人腿上。

“干什么？”谢异书不敢压实了，松开手按着顾子言的肩膀：“你别稍微好一点就作妖，要是作出什么事我……”

顾子言哽咽开口：“我想起来了。”

谢异书摸不着头脑：“你想起什么了？”

顾子言不说什么，只是把谢异书往怀里搂得更紧，双手环住了谢异书的腰：“这样抱可以吗？算不算哄你？”

谢异书耳垂蓦地一热。

顾子言还昏迷不醒时，谢异书每晚都要埋怨顾子言不抱他，也不哄他。这些自言自语，顾子言居然都听到了？

顾子言把脸埋进谢异书怀里，鼻尖嗅到一点点血腥气：“都想得起来，殿下和我说的所有话，我都记得。”

谢异书腰背绷得笔直：“我胸口有伤，你别胡闹。”

顾子言轻轻靠在了他胸口：“我没有胡闹，胡闹的一直都是你。我这样一个人，也值得你为我这样胡闹吗？”

谢异书道：“你再说一遍？”

顾子言还真就说了一遍：“我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吗？”

谢异书掐了一下顾子言的脸：“你是什么样的人？”

顾子言突然沉默，良久，憋出来一句：

“殿下的心上人？”

谢异书怔住，听出了他惨兮兮的话里其实掺杂了释然的笑意。

“好呀你！顾子言你还学会和我卖惨了是吧！”

谢异书作势要打人，手还没挨上去，顾子言脸色说白就白：“头晕，殿下，眼睛有点发昏……。”

谢异书翻身而起，顾子言揉了揉眼：“殿下下嫁给我，我怕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福分……”

谢异书拉开他乱揉的手：“不，你承受得住。”

谢异书言之凿凿：“你难道没有发现，正是我嫁给你之后你的身体才开始好转吗？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顾子言牵住了谢异书的手：“叫什么？”

谢异书坐到他旁边：“这叫，冲喜。”

顾子言眼神顿时清亮：“那殿下如今是我的谁？”

谢异书清了清嗓子：“当然是你的贵人，还有，救命恩人！”

顾子言把他往身侧拉了一点，牙尖咬了一下谢异书的耳垂：“不对。殿下如今嫁给我了，那便是我的夫人。”

谢异书耳根一痒：“你都说了只是逢场作戏，这什么狗屁婚约半点不作数。”

他话音刚落，顾子言眼里又蓄了一湖泪。

谢异书缴械投降。

顾子言眨掉一点泪花，弯起笑意：“殿下能为了我留下来，我其实特别高兴，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才说了那些糊涂话。我甚至希望自己的病永远也不要好，这样……我在殿下心里，也能比得过陛下和阿竹，对吗？”

顾子言大病初愈，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泪眼朦胧地盯着谢异书的时候，谢异书总有一种错觉。

他真诚得可怕。

仿佛喜怒哀乐都拿捏在自己的手里，谢异书唇齿间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就可以让他高兴或者是难过很久。

谢异书觉得顾子言这样不对，但又舍不得在这种时候说他不对。

“顾子言，你知道你差点死了吗？”

“知道，是殿下把我救回来的。”

谢异书哭笑不得：“我哪有把你救回来的本事，要不是那枚玉佩……”

“不是，就是你。”顾子言说得笃定：“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在我很困的时候。”

谢异书微愣：“可你是被我害成这样的，如果没有我，你或许很早就离开京城这个龙潭虎穴了，又哪里来这些无妄之灾，我没有救你，我是害了你，差点害死了你。”

“如果没有你？”

顾子言道：“你若是不存在了，那我活在这世上，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一室空寂。

谢异书愣了许久，浑身发麻：“我有些时候真的在怀疑，你是不是从小就暗恋我？还是那种暗恋了很多很多年，爱我爱到偏执发狂然后一朝爆发不可收拾的那种？”

方才还各种情话信手拈来的顾大人立马闭嘴，化身纯情少男，结巴道：“没，没有，我，我不是断袖，殿下，别乱想。”

他结巴得太明显了，谢异书支起下巴：“很可疑哎……丞相大人当真没有暗恋本王？其实本王也不是那么厌恶断袖啦，若是你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