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丞相绝非绿茶(51)
这种官场有靠山,金屋有娇妻,出门有排面,生命有保障的安逸日子,对顾镇毫来说,或许比起多年前春风得意遇知音,金榜题名天下知的日子,更令他愉悦。
辗转宫闱的日子远去,他早就不记得他说过什么话,也不记得辜负了谁,就像他从来不记得,他早早双亡的父母坟边,他穷得一贫如洗的田间地垄里,还有个夫郎在等他。
一起脑残的第二十天
逸王府的马车在顾府门前停下, 台阶很高,比起丞相府也不遑多让。
这是当年父皇赐给左都督的殊荣。
“殿下,顾相好像已经进去了, 我们真的要去吗?要是洛达去和陛下打小报告, 等陛下知道您来了顾府,说不定又要挨批了。”阿竹朝四周扫了一圈:“要不小的替殿下把信送到顾相手上?殿下就别去了吧。”
谢异书踩着脚踏下车, 双手揣袖, 点头道:“说的在理,但本王不听。”
阿竹欲哭无泪, 只能跟上。
要是殿下真能听进他的话, 那就不是殿下了。
逸王殿下的大驾光临打破了府内的寂静,不一会儿, 院内便响起一片凌乱的脚步,匆匆忙忙奔出一群人, 大腹便便的顾镇毫冲在最前头:“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年近半百的顾镇毫两鬓花白, 左边跟着他的妻子丁氏。
和两人隔了些距离,是坐着轮椅的顾子言。
有些时日没见,顾子言养了这么久的病,气色也没有转好。
仍然病恹恹的。
不过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绸衫,长发只用缎带系着, 越发显得眉眼如画。
特别是和顾镇毫待在一起时,顾子言像是从水墨画里抠出来的。
身后推着轮椅的人却不是阿笋,而是一名面生的女子。
那少女约莫刚刚及笄,一双含情杏眼和微粉腮颊, 头上的珠钗和身上的罗裙都价格不菲,做工精妙。
免了一群人的礼, 谢异书笑问:“本王记得顾小姐远嫁去了乌西,这位小姐瞧着眼生,难道又是顾大人早年间的沧海遗珠?”
!
人人都道逸王殿下性子直,但当真没想到直成这样。
顾镇毫年轻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娶不起媳妇,于是他年迈的父母做主给他娶回了一个夫郎,乡里乡亲都唤那夫郎叫言哥儿。
在娶回这夫郎后,顾镇毫的父母没多久便离世了,顾镇毫和言哥儿没什么感情,两人搭伙过了几年日子,顾镇毫喜欢的还是千娇百媚的女人,虽然言哥儿美得不可方物,但终究是哥儿。
顾镇毫横看竖看,也对他没有半点爱意。
他和言哥儿相处多年,该做的都做了,但没有孩子。后来他进京赶考,没有带走家里分毫盘缠,而是把那些钱都留给了言哥儿,还留下了一封休书。
在顾镇毫心里,这便是和那个貌美夫郎划清干系了。
却没想到,他在官场沉浮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正式跨入贵族阶层时,会被顾子言找上门。
顾子言的出现,也一度让顾镇毫成为京城圈子里的笑话。
在整个京城,没有任何一个五品以上的官员,会娶一个夫郎,别说是发妻,就连娶男人当妾,也是会遭人耻笑的。
多年前的伤疤从来没有淡忘,每当看见顾子言那张脸,顾镇毫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往的屈辱,不由自主地想起被所有人瞧不起,风餐露宿又低人一等的时光。
年少的穷困潦倒是顾都督引以为傲的干净出身,也是如今高高在上的顾侍郎不能触碰的逆鳞。
猛然被谢异书提及,顾镇毫脸色精彩纷呈:“殿下说笑了,这是臣妻胞弟的女儿,丁可卿,在府里暂住几日。”
他朝丁可卿招了招手:“可卿,过来参见逸王殿下。”
丁可卿闻声,朝谢异书柔柔地行了礼,又退了回去,继续推着顾子言的轮椅,少女耳根微红。
谢异书眸子轻眯,指尖蔓延起一股震颤感,从四肢麻到了心尖。
他从小都有点骄纵,从他手里送出去的东西,除了受赠者,其余人都不能碰。
有些时日不见,顾子言显得分外冷淡:“殿下怎么会来顾府?”
语落,所有人都望向谢异书,顾镇毫也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此时正值饭点,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确实不应该在这个点来。
“蹭饭算不算要紧事?”谢异书理所当然地开口:“不欢迎吗?”
“蹭……饭?”
顾镇毫一愣,猛然回神,笑道:“欢迎,当然欢迎。夫人,快去吩咐后厨做菜,今日务必要好好招待逸王殿下!”
“殿下,来,这边请。”顾镇毫笑着弯腰带路,领谢异书去饭厅,谢异书却站在原地不动。
他盯着不远处一站一坐的俩人,语气不善:“顾相腿脚不便,怎么身边也没个下人伺候?”
顾镇毫微愣,没理解谢异书的意思,以为谢异书是在怪顾府伺候不周,还是丁可卿机灵,欠身道:“奴家服侍表兄就行,不用再特意安排下人。”
她推着顾子言朝前走了一段路:“这轮椅做工精巧,推起来也不费力,不知道表兄是在城中哪家店铺做的?外祖母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又喜欢去赏花,可卿也想送外祖母一辆。”
少女嗓音轻柔,是在低声询问顾子言。
提到轮椅谢异书可不困了,但他还没开口,顾子言淡声道:
“可卿喜欢的话,为兄过几日便送你一辆。”
丁可卿笑意盈盈:“谢谢表兄。”
谢异书动作一僵:“别想了,整个京城你绝对找不到第二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