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29)

他满心都塞满了与程佑君关的心思。

不知道他写这条消息的时候，究竟是有多少的无奈多少的自责。是不是这次依然是被他妈逼的？是不是觉得自己过得像个傀儡？是不是偶尔会觉得自己是因为无能才没法彻底掌控自己命运？

他是不是……又想要一醉方休了？

这样想着，滴水不漏的面部也跟着有了一点点变化。

季吟听他说话说一半没了后续，抬头看了看他。

不看还好，这一看却发现眼前的人表情可以用精彩形容，方才聊天时候的轻松愉快和云淡风轻好像瞬间被什么撕裂了——细细看，似乎是心疼担忧，还有点温柔。

然后她看到楚格捧起手机，开始打字。

季吟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他，却也能确定在过去，自己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眼神——记忆中的楚格从来都是波澜不惊，心疼担忧这样的情绪大概连个边都没挨到过。

她看到楚格对着手机屏幕删删改改，甚至还有锁眉沉思，许久之后方才将消息发送出去。

季吟觉得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终极秘密，决定先喝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冷静一下：“你……喜欢的姑娘？”

楚格一愣，整个人像是触了电，有些警觉地抬起头：“啊？”

随即反射性地否认：“不不不……你想什么呢？一个朋友而已。”

季吟有些玩味地眯了眯眼：“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却不过欲盖弥彰。楚格，喜欢人家就去追，这样偷偷喜欢着不告诉，现在还答应来相亲，也太不符合你人设了。”

楚格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间炸开了一道火花，这些天里那些小窃喜，小悲伤，那些沉沉浮浮的心绪都有了解释。

“……”

季吟有几分感慨，想起少年时候两人也曾牵手的样子：“有点儿好奇你到底会看上怎样的姑娘啊……有机会可要让我认识认识。”

楚格心绪未定，脑子里正在播放他与程佑君见过的寥寥数面——很多细节最近其实一直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几乎张嘴就能叙述出来。

第一次见面时候他那称得上是惊艳了他岁月的微笑，第二次见面他醉了酒去台上唱歌，第三次见面……他那样伸手将草莓塞到自己嘴里。自己在遇到了好事坏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似乎不再是两个发小而变成了他。甚至还有那个春梦——他大脑的潜意识早就得知了他心思的改变，做春梦的时候替他把性别都换好了。

他以为自己又幸运遇上了个知己好友，却没曾想自己这回，竟然是带了情欲地在觊觎人家。

他原来，是那么俗的一个人。

“好，有机会一定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低头看了看聊天框，那头的人还没有给他回话。

聊天框的最后，是他方才斟酌了好几遍才发了出去的话。

“别先丧气了。人生在世谁都有万千掣肘。挣脱未必是最好的方式，妥协也未必真的就是错。我知你内心，信你选择。我会在你身后。”

失控

楚格的心思仿佛被季吟这话开了光。他开始反复地思考自己最近的行为。

率先发现他有点儿不对劲的是楚悉。

楚格和楚林风的关系堪称针尖对麦芒，常年是双方提起彼此就生气。大学开始搬出去以后，很多事情都是楚悉在其中稍微调停。

兄弟俩空闲时会约一顿饭，主要是交换一下彼此近况。

今天这顿饭，楚格十分心不在焉。

楚悉：“……爸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看看爷爷。”

楚格尚在神游——他这两天思绪太乱，一直不敢回程佑君的消息。

程佑君这几天也意识到了点不寻常，便一直发消息追问些有的没的。夸张的时候半天就会发一条。

楚格心里乱，便一直回复得敷衍。

可从昨天起，程佑君便没再发什么消息了。

楚格心知肚明，=就算人家半句话不回复，那也是自己冷落了人家在先。

可他就是在意，在意得想要收到他几句忧心或者疑惑的关怀。

“楚格？”楚悉见他心不在焉，稍提高了些声音。

楚格猛地被拉回了现实，看着亲哥打量的眼神：“哦……好的。爷爷最近怎么样了？”

楚悉：“就那样，精神还可以。”

楚格：“我会和爸好好谈谈的。爷爷应该也不想看着我一直和他犟着。”

楚悉并不担心这个，楚家虽然有两个比牛还倔的人，但两个人却都还算有分寸，起码都很尊敬楚勋。老人已时日无多，也算是留给父子俩一个互相和解的机会。

楚悉：“你是怎么了？”

楚格：“最近遇上了点事情，我得自己先想想明白。”

楚悉很少见他这个样子，但也本着相信他的态度没再多问。

楚悉：“嗯，那就尽早想想明白吧。”

楚格喝了口茶，对着楚悉微微一笑。

其实他想明白了一些了，只是犹豫和踌躇依然无法就此消弭。

他无意中对程佑君滋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这已经是个他无法逃避的事实了。

追溯过往，他也和穆成泽顾捷一同宿醉过，但他绝不会允许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一夜。

他不会选择与他俩中任何一个单独去度什么周末，甚至还费尽了心思要他开心舒适。

他不可能允许他们把草莓就这么塞到自己的嘴巴里。那么亲昵的动作，估计换成任何一个人，他都会会直接送一个冷脸外加一句“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