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拯救落水狗(33)
宋月长是宋远柠的母亲,在行白小时候经常照顾她。她们在一起时间甚至比行从竹都多,因为行从竹经常出差忙事业。
“我妈怎么劝得住,”宋远柠笑了,“行姨做什么都不跟她商量,她怕不是最晚才知道的那个。”
想想也是,行从竹和宋月长都是强势性格,逆耳的话怎么听得进去。而且两人关系早已不复从前。
此时宋月长发来消息,说让宋远柠低调点,行从竹对她的解释半信半疑,再来几张照片,她估计就糊弄不过去了。
行白没懂。什么解释,什么照片?好像在打哑迷。
宋远柠打字回复她:直接说也没问题,行姨应该看出来了。
行白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按住她的手,撤回消息。
“不行,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至少不能今天!”提到这个,行从竹能气个三天三夜。
而且她今天的社交能量已经油尽灯枯,急需独自安静充电!
宋远柠轻笑,在她的注视下改动词句,变成母女间普通的道谢。
她们只大概猜测,但不知道具体细节。实际上行从竹刚刚挂掉电话就去质问宋月长,这俩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宋月长:“姐妹俩关系当然要好,出去逛逛怎么了?这照片里这么多人,你别瞎猜。再说是我让远柠照顾小白,一个人在外面多辛苦,同一个地方工作肯定要互帮互助。我也问过她了,真不是那种心思,你再不放心就是在质疑我的人品。”
行从竹有些怒气,她算是知道宋月长打得主意了,明明之前是坚决反对她们的同一战线,现在却突然变卦。
行从竹讥刺她一番,拐弯抹角骂她恶心。
宋月长旗鼓相当,不背这个黑锅,明着暗着讽她人老事多,胡思乱想。
二人不欢而散。
这之后就是宋月长警告宋远柠,她虽然同意宋远柠偶尔照顾行白,但完全不看好她们的恋情。只是堵不如疏,宋远柠已经心生执念,于是她妥协后给宋远柠划了一年的底线。
一年后,无论如何,回归正轨。
宋远柠嘴上附和,心想绝无可能。只要突破长辈的严防死守,再次见面,她就不会放手。
她一定要绑在行白身边。
多年的杳无音讯让她的思念和占有欲如藤蔓般疯长,她必须亲眼看到行白才能安心。
但经历长途跋涉,打开那扇破得没有密码的门时,她看到的却是缺少生气和活力的壳子,心中的忧虑达到顶峰。
突破掌控的情况,如果,如果再晚一些……
她只希望行白健康地活着。
第十八章
心理咨询处占据一整栋小办公楼的顶层,门墙都漆成柔和的暖色,室内布置都是特别定制,从桌椅到装饰,无一不寄托着让来访者感到舒适和放松的愿景。
“很高兴你今天能来,我和简是很多年的同事,你可以放心,我们都有专业执照。”珍妮对她说。
“我知道。”行白跟随她进入其中某一间咨询室。
“感谢你的信任。”珍妮放慢脚步,在后方顺手关上门,对行白说,“这里的座位都可以使用,你希望坐哪里?”
从L型软质沙发到长条硬座,再到没有单独几个靠背的工作椅。房间不大,但也不显得局促。
行白挑了有扶手的麻布单人沙发,很窄,只容得下一人。
“那我坐可以这里吗?”珍妮指指斜对面的的座椅,寻问她的意见。
行白点头,“可以。”
间隔一米。她觉得距离正好。
“不用紧张,就当作朋友间的普通聊天。”珍妮安抚她,“你最近几个月的睡眠时间大概多长呢?”
“我一般十二点准备睡觉,第二天七点起床,但是真正睡着的时间在五到六小时,睡眠质量不高,有时候会惊醒。”
“晚上做梦多吗?有睡不醒的情况出现吗?”
“经常做清晰的梦,噩梦。也经常睡不醒,但当我想小憩一会儿的时候也睡不着。”
可能身体觉得睡饱了,但是大脑没有。
“你还记得梦到什么吗?”
“很多人被追赶,挤在墙角想爬上梯子,但是发生踩踏。我抓着扶栏,看到认识的脸不停倒退,变得模糊。还有人们在满是黄土的山路里奔跑,逃亡,一辆车开过来,撞死了我身边的人,然后我绕过他继续向前。”
“你和这些人关系如何?”
“不熟,有的近十年没联系,在梦里都是最初的样子。除了我父亲,被撞死的那个,我出生以来就没见到他,梦里也没有脸,血肉模糊,但是话外音很确信地对我说是他。”
行白的生父,行从竹的第一任丈夫是个怯懦的人,在妻子怀孕时,他被火车轧死,黑红的碎块溅在枕木表面,还有些被硬揉进深处,散发腥气和焦糊味,留下了行白这个遗腹女。
“你觉得自己对他们抱有什么感情?”
“没有感情,在梦里他们都像是木偶戏的演员,没有工资的那种。”
“我注意到你用工资作比喻,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大概觉得抱歉吧,未经许可,如果他们知道入梦,可能会生气。但是梦到什么不是由我决定的,所以没办法。”
“这样的梦你一周有几天?”
“每一天,如果睡得早的话。听说是大脑皮层过于活跃,其实习惯就好。”
“你早上醒来会有什么感觉?”
“累,全身上下的累,手指头都不想动。”
珍妮询问的语调温柔,像棉花糖般包裹着行白,笔下的记录却不似表面般轻松。如果行白描述的属实,情况已经有些不容乐观。但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要求她保持中立平和,不给咨询者带去额外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