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164)
“嗯。”鸿蒙应着,在良宵嘴巴上咬了一口,沉沉睡了。
他实在是累极了。
大战亡魂激增,萌野近期每天夜里都会带着鬼差前来收魂。他倒是也会来鸿蒙的军营里头,但最多只是在鸿蒙的军帐外停留,其他营帐跟前并不会去。
良宵每夜都将月华明晃晃地钉在鸿蒙的军帐上,萌野无法更靠近。
妫沛公主这日大败,折了不少人马,故而这一日亡魂遍野,萌野趁夜早早就来了。
良宵在沼泽地埋了情丝,夜夜都借着月光俯瞰着大地上的动静。
这夜萌野收魂结束命鬼差先行返回,自己则又一次来到了鸿蒙的军帐外。
那时鸿蒙已经熟睡,只是一双手还把良宵紧紧圈着。良宵想要起身动弹不得,只好吻着鸿蒙,叫鸿蒙在迷迷糊糊的回应中换了个姿势,这才从床上下来。
鸿蒙离了良宵总睡不好,良宵就洒出一片月华被子似的盖在了鸿蒙身上。鸿蒙多日征战,睡容中都是倦态。
那时良宵就想,人世间的一统真是不易,竟叫他的人这般辛苦。
情网
情丝之间若出自同一心脉,则彼此之间互有感应。萌野在鸿蒙的帐外站不多时,径直就去了那片沼泽地。
在成千上万个沼泽池中,萌野毫不犹豫,直接进了唯一埋有情丝的沼泽池。他是阴间的阎罗,无声没入了地下,只是情丝才刚到手,随后跟来的良宵就用一缕月光将他给勾了出来。
“阎罗可以解释一下吗?”良宵虽然好脾气地笑着,数缕月光却是利箭一般将萌野包围。
萌野看见良宵起先有些意外,之后干脆冷笑,冲良宵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月神不都看见了?”他一张脸雌雄莫辨,在地下待得久了,一张薄唇简直没有一点血色,说话的语气也似清幽鬼魅,带着凉意。
良宵不语,静静看着萌野。
那时的良宵其实与平常无异,只是他周身月华不敛,遍洒大地的月光好似都朝着他无声涌动。
萌野看着眼前如此脱俗耀眼的良宵,突然有些愤愤不平起来,“月神掌管黑夜,却也能在日神的掩护下于白日在世间游走,可月神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萌野说完似幽冥一般朝着良宵飘近了一些,指着脚下说:“我当阎罗这么多年,不过只算一个小小的地仙,修炼的一身法力连一道天雷也扛不住。我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在永无天日的漫长黑夜里,已经快要忘了日头照在身上是何滋味,只觉得这阎罗做得像在受刑罚。真的,我实在是受够了。”
“所以呢?”良宵微微笑着,缓缓向萌野走近,那万缕利箭一般的月光也就逼近了萌野。
那是真正的神威。
在无尽月华中,良宵每靠近一步,都似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无形的压迫之感叫萌野遍体生寒,等到良宵在萌野面前停下,万缕月光也就吞没了萌野。
萌野一瞬惊惧,可那万缕月光却在顷刻之间又无声消散。
良宵其实并未真正伤害萌野,但萌野竟似是被钉在了原地,动也动不了。
那根情丝银线一般就缠在萌野的手上,良宵将它收回退开几步开外,偏头笑看着萌野,等着萌野的回答。
萌野看着良宵银色的瞳仁,冷汗直流,却是强装镇定道:“我还以为月神风度翩翩,有着顶好的脾气。”
良宵还是笑而不语,只冲萌野晃了晃手中的情丝。
萌野于是说:“好吧,月神的情丝都被我拿去增加修为了。只是我没想到,月神对那位人间大帝的欲念如此之重,竟叫我不能左右,被迫沉沦。良宵,托你的福,如今那个人我也很想要。”
话刚说完,良宵手指一抬,弹出一缕月光,打得萌野霎时站立不稳。
萌野痛得弯着腰,却是看着愠怒的良宵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良宵,我跟你直说吧。”
萌野剑眉底下的一双丹凤眼死死盯着良宵,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他朝良宵走近两步,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这一世有着帝王功绩,本可做天地间的人皇,享百世的富贵轮回,回回都长命百岁,可却因为你的出现,命格全都改啦!”
良宵闻言目光一变。
萌野见状,跟着就笑了。
“月神还记得劈在他宫殿里的那三道天雷吗?告诉你吧!劈空的那道是给他的警告,因为他动了私心,欲将天界不属于他的神明留在身边,而另外两道是给你的警示,可你竟是受完就又回去找他了。月神,你在东荒被劈得差点形魂俱散,是因为天道将那些战时的亡魂都算到了你的头上。你如今累教不改,还日日与他相伴。你自己不怕天罚倒也罢了,就不怕天罚找他算账吗?”
萌野今夜说了许多的话,也就最后这两句叫良宵心惊。
萌野是阎罗,手里有着生死簿,缕清这些脉络简直轻而易举,良宵便问道:“鸿蒙这一世,命途究竟如何?”
“我说了你敢信吗?”萌野轻笑一声,徐徐道:“月神啊,你可知我身为阎罗,竟是从他进入东荒开始,就再也看不到他之后的命途。月神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良宵眉头微蹙,不语。
萌野朝天上一指,幸灾乐祸,“意味着他强行介入了神明的因果,被天道盯上啦!”语罢,一道天雷轰然而下,直接劈在了萌野的身上。
这突来的天雷极其迅捷,毫无预兆,不但良宵一怔,毫无防备的萌野也直接被劈得倒地不起。
一道天雷竟是叫萌野全身都焦黑,可他却是躺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