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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撩人(197)

作者: 游白鸥 阅读记录

“神明就了不起吗?”

狼嗥说完,冲良宵轻笑一声,带着人马返回了龙门关。

良宵便也乘着一缕月光追上了鸿蒙。

回到西荒山的时候已是深夜,当时许公已将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

在那片开阔的空地上,失去家园的人们已经沉睡。

守夜的将士们正举着火把,在空地的外围和坍塌的废墟上巡视。

西荒山的山顶上也亮着火把。

那时许公抱着卡布年幼的儿子等在山脚下,等鸿蒙背着卡布跳下马的时候,许公哽咽了。他说不出话,抱着怀里沉睡的幼儿,往山顶上看去。

幽静的夜,山顶只有兔女呜呜的哭声。

良宵一直陪伴在鸿蒙的身旁,见鸿蒙背着卡布的尸身脚步沉重地往山上走去,真是想把鸿蒙放在背上,背着他走完这一生所有坎坷的路。

青羊因为难产而亡,她胎死腹中,一尸两命,死前唯一的愿望是去到西荒山的山顶,等着卡布回来。

等到兔女看见鸿蒙背上真的已经死去的卡布,她忍不住放声大哭,抱着良宵说:“主人,你能不能叫他们都活过来?你能不能救救青羊?我愿意把我的心分她一半,也可以分给卡布一点点,你能不能让青羊和卡布的心都跳动起来?”

人死魂离,良宵主宰不了世人的生死。

他的月光照耀大地,滋养万物,却无法叫谁死而复生。

良宵只好沉默。

他在那一瞬觉得,神明确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西荒山上的秋风冷似刀割。

昨日这座山崩裂过,到处都是指宽的缝隙。

一切都不复以往。

鸿蒙将卡布的尸身和青羊的尸身放在一起,久久沉默。

最后,鸿蒙在卡布的尸身旁坐了一整夜,良宵就在一旁守了鸿蒙一整夜。

清晨许公怀里的幼儿扯着许公的胡子哇哇大哭,兔女下山去哄他。

等到不谙世事的孩子很快咯咯地笑起来,兔女就抱着他来山顶见他的爹娘。

小家伙不懂生死,看着母亲和许久未见的父亲就咯咯笑着要朝他们爬过去。

兔女的眼泪“叭嗒”“叭嗒”地掉,抱着他说:“小笨蛋,你知不知道,以后你就永远没了父亲,也永远没了母亲呢?”

昭然

鸿蒙在日出时分将卡布和青羊的尸身合葬在了山顶的那棵柿子树下——下葬前,鸿蒙亲手给卡布擦洗身体更换了衣裳。

等到再给坟前亲手立了碑,鸿蒙直接下山了。

他从昨夜回来就一语不发,在天亮以后戴上了冰冷的獠牙面具,去哪儿都牵着良宵的手不松开。

除了良宵,鸿蒙不让任何人靠近。

许公早就在那片宽阔的空地上搭好了军帐。鸿蒙一夜未睡,良宵陪着鸿蒙下了山,带着鸿蒙去休息了。

进到军帐的一瞬,良宵抱住了鸿蒙。

鸿蒙紧绷的身体在良宵的拥抱中放松下来,他依旧沉默,却是抬手回拥了良宵。

良宵便将鸿蒙的面具取下,扣着鸿蒙的后脑,叫鸿蒙埋首他的颈间。

随即,良宵的脖颈就被滚烫的泪水打湿了。

鸿蒙在那天早上其实并没有休息得很好,他在良宵怀中睡去,又很快在良宵怀中醒来,便戴上自己的獠牙面具,恢复如常了。

他先给扎在大漠里的驻防军传了飞信,而后唤了许公进帐,问道:

“朗国爆发天灾以来,狼嗥有没有同你聊过什么?”

鸿蒙曾让许公做狼嗥的老师,狼嗥自己也愿意同许公亲近,他常向许公请教,所以鸿蒙才会问许公。

许公捋着山羊胡想了想说:“只有过一次。少将军来信问我,说如今淖尔喀死了,妫沛公主又不肯降,有没有什么朗国不动兵也能促成三方和谈的破局之法。”

鸿蒙问:“你怎么回的?”

许公说:“我回他,雅格拉族的小王子是一切的关键。”

其实只要雅格拉族的那位小王子愿意和谈,朗国只需要促成他和妫沛公主的婚事。

其一,他二人原本就有婚约,也算顺水推舟;

其二,二人成婚以后,两家就会合为一家,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些鸿蒙一想就明白,问道:“之后呢?再无联系?”

许公捋着胡子点点头,笑说:“少将军从来一点就通,想来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后来再也没有问过我。”

鸿蒙遂摆摆手,叫许公退下了。

卡布的死在西荒山引起轩然大波,没人信卡布会死在沼泽地。

卡布是寻踪觅迹的老手,当初鸿蒙的大军首次穿过那片沼泽地的时候,探路的人都是卡布亲自挑选的,而那些人都是卡布带出来的。

卡布若是死在战场上,谁都没话说,可是卡布死在了沼泽地,鸿蒙的军帐前就跪满了曾与卡布并肩作战的老兵。

他们请求鸿蒙彻查,为卡布报仇。

以往鸿蒙军帐外头要是跪满人,鸿蒙可能要挨个将他们踹走,可是这一次鸿蒙出奇的平静,他也不多说,只道:“想要卡布不白死,就守好龙门关。”

跟着,鸿蒙就将帐外跪成一片的将士们调去了龙门关。

鸿蒙也把狼嗥调到了西荒山,调回了自己身边来。

狼嗥回来的时候,鸿蒙正和许公在帐中议事。

如今西荒山再无余震,废墟上的房屋都在重建,随后而来的赈济物资已经送到,从西荒山唯一能够通往大漠的那条路也清了出来。

鸿蒙已在山上重新布防,但他没有在那条通往大漠的窄路上设立任何的关卡。

现下鸿蒙同许公商议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不要继续进军西荒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