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43)
小鬼看着化成水的大地之主犹犹豫豫,桑晖立即抽出了一沓纸钱,那小鬼立马就将化成水的萌野盛在了铜锣中,而后眼巴巴地瞧着桑晖手中的纸钱。
桑晖便又把那踏纸钱冲青君一晃。
青君此刻刚从那大石头跟前往来走着,见状快跑了两步将纸钱接到了手中,便听桑晖悠悠道:“小鬼敲一次,你喂一张。”
小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纸钱,闻言立即把铜锣横抱,重重一敲。青君被震得头痛欲裂,忙把一张纸钱喂到了小鬼的嘴里。
桑晖见青君疼得龇牙咧嘴,道:“塞两张到耳朵里。”
青君一听动作十分麻利,跟着就用纸钱堵住了耳朵。这下那小鬼敲得更是起劲,青君不觉痛苦,也将纸钱喂得频频。
铜锣声在河滩上震天响着,鬼王在一旁听得好不头疼,只好心惊胆战地劝道:“度魂使,那可是大地之主,这地上神位最高的主儿,你惹他作甚!”
桑晖从未觉得铜锣声如此悦耳,瞅着天上的月亮道:“他手段下作。”
萌野在铜锣里简直头疼欲裂,闻言用他那似男又似女的声音喊道:“我睡我心仪的人,哪里就下作了?再说最后还不是被良宵那个无耻之徒占了便宜?那日雪原寒冰里头他装正人君子,不肯同你肌肤相亲,你怎么不让他用冰锥直接把自己钉死!”
桑晖面色一沉,目光变得凌厉,拿过小鬼手里的落槌,亲自敲了下去。
喧天
这一锣惊雷一般,令河滩石碎,大地轰隆,震得鬼王都有些吃不消。那小鬼倒是机灵,锣响前的一瞬隐去耳朵,没受半点影响。只是苦了青君,虽然堵了耳朵还是疼得抱头蹲在了地上,魂儿差点没被震散了。桑晖看他痛苦不堪,这才沉着面色把锣槌丢还给了小鬼。
那小鬼被青君喂熟了,伸长脖子自个儿吞了几口他手里的纸钱,抱着怀里的铜锣就接二连三地敲了起来。
萌野在小鬼的铜锣上被震得痛苦不堪,他憋着声忍了好一会儿,才牙疼一般地说:“这么多年了,你桑晖每每离开阴阳谷都是为了度魂,现下冰都没什么亡灵,你此番东去,究竟为何?”
鬼王在旁一听,也偷偷瞄了眼桑晖,把耳朵竖了起来。
岂料桑晖却是大步朝前走去,冷冷道:“与你何干?”
青君见桑晖离开,揉了揉耳朵站起身疾步跟上,那小鬼追着青君手里的纸钱,也敲着铜锣跑在后头。
鬼王自是不用说,侧着耳朵跟得比青君还近,但因着落在桑晖身上的那缕月光,倒是一直留心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萌野在那小鬼的铜锣里这会儿已是有气无力,却是卖起了关子:“你是想寻我说的那个地方吧?度魂使,那里可是个人间的隐地,同你的阴阳谷一样,不是谁都能轻易找到。你不如同我睡一觉,我便立马带你去那里。”
说得倒像是十分恳切,然而桑晖充耳不闻一般并不停步,只是他还没走两步,洒在身上的那缕月光中,一只兔子却忽然蹦进了他怀里,还顺势打了个滚。
“……”桑晖提着它的耳朵把它丢去地上,那兔子立即就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给小鬼喂着纸钱的青君看见她,意外地张大了嘴巴,惊讶道:“兔仙仙女!你怎么来了?”
“我不告诉你!”兔女说着抢过小鬼手里的锣槌,照着那铜锣就是一顿连敲,直敲的铜锣里的萌野喊起了“小祖宗”。
“哼!”兔女粉粉的鼻头一扬,又把铜锣敲了下,气冲冲道:“你这个不知悔改的老家伙!早知道你还有力气出来作妖,前些日子神主就该把你打得路都走不了,省得你这会儿跑出来骚扰别人!”
“得了吧小祖宗!”萌野恨不得翻个白眼,可惜化不了形,只能在铜锣中扑腾出一点儿水花,这才咬牙道:“你那好主人就是存的这份心思打的我,要不是今夜我这可心的人儿度了亡魂,送了许多的尸骨入黄土,我还缓不过来这口气,化不了人形呢!”
兔女眉头一拧,又把铜锣一敲,“那也不是你来缠着他的借口!”
萌野化成一摊水,倒还能荡起一点波澜,愤恨道:“谁让你那主人在海边坏我好事?明明最后是他自己在雪原冰山占了便宜,完事儿却来倒打一耙,搞得我至今难以化形!”
“胡说,明明是你该打!”兔女气鼓鼓,扬着锣槌又要敲,一旁的桑晖眉头微微一皱,揪住了兔女长长的耳朵。他瞧了眼天上的月亮,又把下巴往铜锣中的那滩水一扬,“他何时还遭了你家神主的一顿打?”
“神主没跟你说吗?”兔女意外,把锣槌丢给青君又往桑晖面前一蹦,长长的耳朵从桑晖的手中跳出来,偏着脑袋说:“上次你一离开雪原,神主就去找这家伙算账啦!把他是从东揍到西,从南扁到北,一直从海边打进了大漠里,打得他再也化不了人形,最后才来阴阳谷里找的你呀!”
桑晖顿时了然,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往月亮上落去,他见沉沉西坠的弯月周边尚散着一些血红的光晕,忧心道:“他可还好?”
谁知兔女眨了眨红彤彤的眼睛,没听见似的忽然转身,只拿屁股对着桑晖,然后蹦到了鬼王跟前,拧着秀眉噘着嘴,凶巴巴道:“天都要亮啦,你这阎罗怎么还不走?小心日神出来烤焦你的屁股!”
鬼王瞧着桑晖咳了咳干笑两声,只好给她指了指还在敲着铜锣吃纸钱的小鬼。
兔女眼珠子一转,回过身来抱着桑晖的胳膊晃了晃,语气撒娇一般,“度魂使,萌野这个坏家伙老想对你图谋不轨,不如我们把他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