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斥(129)
秋少关用手机屏幕去照小黑。
但还没等他看清小黑,小黑就又跳到了床下,爪子捣腾得飞快,逃离光亮处。
秋少关忘了。
小黑在暗处待久了,冷不丁看见光就会躲,所以以往秋少关都会在小黑的窝外亮一盏光很弱的小夜灯,避免自己半夜起夜时用手机照亮吓到他。
秋少关放下手机。
光亮消失,一切重归寂静的黑暗。
是啊。
小黑不习惯都会逃。
之后,苏乞白发现,秋少关又恢复了对欲望的索求,有时候甚至不知疲倦,好像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流这么一场汗。
苏乞白漂浮起来的心稍微降落些许。
好像,一切又多了那么点儿真实性。
这些日子。
苏乞白常常会拿着那几张病历单反复看,试图在上面找到“臆想症”的确诊证据,来证明一切都是虚假的梦。
就好像,彻彻底底的假也能让他多两分沉沦的底气。
但是没有,他没找到。
于是那颗心不上不下,被一根绳子拴着,吊在高空上。
如今□□的接触,让两人之间的感情重新恢复了以身体作为介质的方式,苏乞白才确认。
啊,不是梦。
秋少关还是需要他的身体,可能还喜欢他的身体。
秋少关的精神留恋李迟明,□□眷恋苏乞白。
这样,也很好。
好的、坏的,都抓住了。
苏乞白的睡眠也不再是一点儿声响就能吵起来的。
每次结束后,他们都会接吻。
咬着舌头,磨着嘴唇。
苏乞白有时候会追问,他到底喜欢李迟明吗,有多喜欢,喜欢哪,为什么喜欢。
秋少关刚开始答的,苏乞白都不满意。
那种话语实在是太笼统。
因为秋少关顾及着身边躺着的苏乞白。
这种问题就像是你恋爱七年的男朋友在问你,更喜欢刚在一起时候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你回想从前,这俩人变了很多,那时候你所喜欢的,都是如今这个人身上没有的,可这不代表现在你就不爱了。只不过是,浅薄的感情被埋在土里,从一个能具体形容的种子发芽抽条成了拥有无数枝杈的大树,它茂密葱郁,有了叶子。
你描述曾经那颗种子,总是会顾及着,会不会这棵树会因为自己不再是那颗的种子,就无从感受到你描述的感情。
所以秋少关总是含混地将种子和大树归在一起,在抽象概念中挑挑拣拣出二者身上联系甚小,却又都有的特点。
可苏乞白不喜欢这样。
这像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在骗一个笨蛋。
他想装傻,又不甘心。
他想抓住点儿具有真实性的东西。
于是。
秋少关学会像那些好学生一样,频繁地改错。
他边说边摸着苏乞白的身体,感受他的僵硬柔软,以此作为答案对错的决断依据。
他发现,只有他将李迟明和苏乞白彻底割裂成两个人来形容的时候,苏乞白才会柔软着身体往他怀里靠。
可他又会拿着李迟明和苏乞白来比对。
同一个人,哪有好坏高低之分呢。
秋少关抱着他不说话。
两人相拥着,直到天明。
苏乞白就是个被困在沙漏里的人,沙子不断往下流,他也紧跟着往下陷,有一天沙漏中央被阻隔,他平稳地站住,却被曾经无限下陷的感觉束缚住头脑,挣脱不出。
这是错误的。
他知道。
这种比对是毫无意义的,无论秋少关更喜欢哪一个,落实到本人都上,都是属于他的。
可好像这种树立假想敌的做法来不断比较,用一次次毫无悬念的胜利来博取的安全感才更踏实。
用别人来比,他会吃醋发疯。
他只能容忍用两个截然相反的自己来做比较。
他如此病态。
苏乞白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在某一天,秋少关那丁点少的可怜的感情就在一次次没完没了的比较中消失殆尽。
他的怀抱越来越用力。
如果那天降临。
那就再冒出来第三个身份好了。
这样比对一辈子。
把秋少关层层包裹住。
可渐渐的。
苏乞白发现,秋少关开始盯着他失神,眸底一片挣扎,像是分辨不出来他是谁。
或许是天太黑,房间内没开灯,或许是他终于找到了苏乞白和李迟明的那点儿相似。
秋少关是要认出他就是李迟明了吗。
可是半个月的时间。
苏乞白再问秋少关更爱谁。
秋少关说:“以前喜欢李迟明,现在爱苏乞白。”
秋少关照常去吻他,嘴唇却冰凉一片。
他像是真成为了一只被驯服的野犬。
苏乞白伸手去抚摸他的眉眼,发现,指腹触碰上去是冷的。
秋少关抓住他的手指,慢慢低头亲了下。
秋少关说:“你是苏乞白,我记得。”
“李迟明很好,你也很好。”
“我都记得。”
第 63 章
之后两人各自都忙得再难抽身,那一趟趟航班的赴约也就此停歇。
不能面对面,两人保持着每晚视频的习惯。
有时候是十来分钟,有时候是歇工后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的五六个小时。
聊天记录里每天都有新的内容。
苏乞白也越来越依赖秋少关。
这就像是忍无可忍的释放。
但那种依赖是渐渐加重的。
最初,苏乞白只是得空的时候把自己的日常发过去,顺带着回复秋少关发过来的消息,再后来,他要追问秋少关一天里都和谁有了接触,有没有和别人聊太多东西,以旁敲侧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