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斥(135)
言烟蹲下去,捡起那束小雏菊,她垂眼看了半晌,而后站起身,将那束花碾碎。
花朵支零破碎地镶嵌在雪里,又被风吹走。
言烟的所有表情一瞬收敛,又成了不近人情的模样,她后退了步,说道:“说吧,顾跃桓怎么就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了。”
秋少关死盯着地上破碎的的花瓣,“你这样,顾跃桓能长成什么正常性格?”
“他嫉妒、他羡慕。”
“我的一切。”
“就因为你对我扭曲的管制。”
“他也想要那种看管,哪怕像个犯人一样。”
言烟很平静,像是根本不信他的话,又像是从始至终对一切都清楚明白。她侧眸看秋少关,莫名问了句:“以后打算留在哪儿?”
秋少关紧盯着她,“关你什么事,还打算继续监管?”
言烟的视线扫过他右手上戴着的戒指,良久,才说:“是,都是骗你的,当初答应你的要给李迟明的钱,其实一分都没有,他所谓的音乐梦我也没掺合半分,离开哈市后,这个人就被我抛在脑后,你用所有积蓄买的那把吉他,也没送到他手上,李迟明没结婚,也没说恨你,这些都是我找人捏造的,当然,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你和秋恒一样聪明。”言烟笑了下,“聪明却又清醒地装糊涂,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言烟走了。
临走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秋少关。
是当初那张存钱的卡。
还有一句——“秋恒死了十年了。”
秋少关无从理解言烟,在他眼里,言烟如今的坦诚不过时因为当着秋恒的面,抑或是彻底放弃了他。
秋少关在墓前站了良久,直到口袋里的电话闪烁嗡叫,他才接了通电话,走了。
明天是江念郁的婚礼,今晚苏乞白提前来哈市。
他还要去接他。
第 66 章
苏乞白睡了特别长的一觉。
梦里好像从小到大的事都从头发生了一遍。
不过这次过程不同,结局不同。
梦里的他和秋少关一起长大,一起走出哈市。
又一起老去,一起葬在土下。
许是第二天要参加婚礼,这是苏乞白这辈子参加的第一场婚礼,他格外紧张茫然。
醒来后,他迟迟无法从梦里回过神。
秋少关已经收拾好,换上了利落挺拔的伴郎服,是一套墨黑色的西装,领带则是明亮的淡黄色,和他头发差不多颜色。他的头发被简单梳了上去,打算等过去之后再处理成定好的造型。
秋少关一手松了松领带,往卧室里走。床上的人听见声响,扭头看了他一眼。
秋少关笑了下,到他唇边亲了亲,“醒了,刚准备叫你。”
苏乞白盯着他,眨眨眼,“我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秋少关顺着他的话问。
“我梦见,你老了。”苏乞白挑拣着片段说:“你的头发全白了,每天就躺在摇椅上削苹果,给路边的狗吃。”
“我哪有那么悠闲。”秋少关没忍住笑,“给路过的狗削苹果?那按着狗吃苹果的速度,我不得削上一整天。”
苏乞白“嗯”了一声,说:“不止一整天。”
他伸手扯秋少关的领带,“你削了一辈子。”
秋少关怔了怔,而后莞尔一笑,“也行。”
“削苹果也挺考验技术的。”秋少关说:“我削的比别人都要好。”
苏乞白直起身,“这么自信?晚上给我削一个看看。”
“好。”秋少关顺从地说:“你先换衣服,昨天不是说好做造型的时候陪着我。”
“知道了知道了。”苏乞白敷衍地应,脸上却是压不住的笑。
江念郁派车来接人,此刻也不过才凌晨三点钟,天还是黑着的,没有半丝亮。
车里还坐着乐队里的几个人,都是被接过去做造型的,除了苏乞白。
苏乞白一上车,大家都盯着他看。
齐承奕和他最为相识,率先打了声招呼。
苏乞白点点头,算应下。
他挨着秋少关坐,秋少关毫不避讳地牵着他的手。
苏乞白还有些困,就那么任由他牵着,还顺便把头往他肩膀上靠,眼睫颤着遮住眸子,好像下一刻就要睡着。但实际上,在秋少关牵住他那刻。
砰。
砰。
砰。
他的心脏就跳个不停。
在别人面前坦荡地手牵手。
苏乞白的嘴角往上扬着。
秋少关抓着他的手稍稍用力,伴随着微弱的骨头被攥紧的疼痛感。这种痛感让苏乞白格外上瘾,特别爽。
他喜欢这种由秋少关制造的疼痛。
如果不是有人在这儿,他甚至要抓着秋少关的头发和他唇舌相撞,接个吻。
秋少关把脑袋往他头顶上靠,两个人分明缩在最后排的角落里,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喻末初冲着那几人一阵挤眉弄眼,才清咳了一声,压低声音说:“秋少关,幸福了啊。”
秋少关眉眼带笑,顾及着苏乞白,没出声回话,而是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单手打出一行字,再把屏幕翻转过去,对准几人。
别嫉妒。
樊也南连连咂舌,扭头对着身侧的江百黎轻声说了句:“他让我别嫉妒。”
江百黎抬头看了他眼,在他嘴角亲了下以示安抚,而后又低头从小背包里拿出画板,盯着秋少关和苏乞白看了两眼。
樊也南收获一吻就心满意足,他朝着秋少关扬扬下巴。
秋少关懒得和他比,不想弄醒苏乞白,干脆闭上眼睛,两只手一起抓着苏乞白的手掌,就这么依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