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斥(38)
只见,窗户上倒映着个小小人影。
看不清楚脸,脸被外面照映的太阳光遮住。
但很容易就看见那人身上穿着的五中校服。
这栋楼住的人不多。
基本都是夫妻俩带着个不大的孩子,要不就是老人养老孤零零地住在这儿。
之前秋少关知道的住在这栋楼里的五中学生只有他一个。
现在还有个李迟明。
所以那道身影是谁不用多说。
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秋少关收回视线,下了楼,心里犯嘀咕:他住这儿怎么不进屋?还是跟踪我吧,看着挺老实的,怎么爱说谎呢。
那群小孩还在门口花坛里边摘花。
有眼尖的瞧见秋少关,立马就想扯开嗓子叫他,但又堪堪想起来方才父母的训诫,只得用手作喇叭状贴在脸颊两侧,自认小声地叫:“哥哥!你也摘花了!”
那些家长一个个耳朵比猫都灵,视线立马像个机关枪一样朝着秋少关扫射过来,瞧见秋少关手里边的花,还有人“哎呀”了一声,说:“这小子不会把楼上李姨在楼道里养的花给摘了吧。”
一个个立马谴责起秋少关。
他们口中的李姨是住在顶楼的一个老太太,儿女不常来看望,平时唯一的爱好就是养花,把自家天台给种满了之后又在楼道里放了一堆花盆,占用着公共空间来种些大红大紫的花,秋少关不懂花,但也曾经见着过那李姨拎着花盆下楼,盆里的花可以说是——又俗又丑,不大好看。
六楼其他住户怨声载道,但也没一个敢去说的,那李姨脾气不大好,当初物业找上门,直接用根小木拐给物业打出去了。
后来再有人反应李姨这事儿,物业就开始装聋作哑。
现在他们巴不得秋少关去触李姨的霉头。
最好这俩打起来,死一个少一个。
省心不少。
秋少关懒得理他们,直接把手里边的花扔到垃圾桶里,出了小区。
驾轻就熟地进了家菜店,进去买了几样蔬菜,又去隔壁肉店买了斤肉,在要进小区的时候,他想了想,从路边砖缝里揪了朵开得正艳的花。
野花生命力顽强。
回去继承他家门口的花盆王座吧。
顺着楼梯上了二楼,秋少关又往上瞥了眼。
只见那玻璃上还倒映着个人影。
秋少关想视而不见来着。
又堪堪停住。
总不能让李迟明以后每天都跟着他回来然后在楼道里蹲着吧,搞得像电视里那些私生饭一样,他又不是明星。
秋少关又上了半层台阶,靠着窗户对着正蹲在一家门口发呆的李迟明喊了声:“李迟明,你过来。”
李迟明的眼前重新聚焦,看着他,没说话。
秋少关补充了句:“我带你上我家吃饭,我亲自下厨,来不来?”
李迟明看了眼他手上的几个袋子还有一只粉红色的小花。
秋少关也不催他,就等着。
过了好半晌,李迟明才慢吞吞地站起来,下了楼。
秋少关在前面带路,还不忘问:“干蹲在地上你不难受吗?”
没得到回应,秋少关习以为常,接着说:“难受的吧,以后别……”
把“跟着我”几个字吞下去,秋少关说:“……干什么需要等待的事儿了。”
秋少关没想顾及李迟明的自尊心的,毕竟这话说了挺多次了,他说习惯了,李迟明应该也听习惯了,但想起来李迟明孤零零蹲在门口那样,比他花盆里那朵花都可怜,又下意识地改了措辞。
反正李迟明能听懂。
“帮我拿一下。”秋少关把几个袋子递给李迟明。
李迟明顺从接过。
两人手掌交迭又分开,擦过彼此的皮肤。
李迟明的手很凉。
像是腊月寒冬里冻了小时。
这夏天总不至于是冷吧。
秋少关把一切归结于李迟明体虚。
秋少关蹲下身,随便把那朵花插在花盆里,然后又用手挖土将花根盖上,一切完毕,他又把兜里的钥匙拿出来,先开了门,然后就把钥匙往里面钻,硬生生把钥匙压到了土里。
他才把花盆重新放到地上。
见李迟明一直盯着自己,秋少关边拉开门,边解释了句:“我总忘带钥匙,家里就我自己。”
秋少关把袋子重新拿到自己手里,说了句:“进去吧,我家有点儿小,也有点儿乱。”
李迟明走进去,脱了鞋。
秋少关才想起来家里只有一双拖鞋,干脆把自己那双放到李迟明脚前,“你穿我的吧。”
他自己光脚踩在地板上,拎着菜进了厨房。
李迟明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没表情,又低头看了眼那双拖鞋,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
“……谢谢。”
第 20 章
洗完最后一个碗,秋少关避开湿漉漉的手,用腕骨贴着额头抹了把汗,结果手掌上的水珠还是蹭到了太阳穴那儿,紧贴着面庞轮廓向下缓慢地流动。
于是,就看见少年冷着张脸,甩了下脑袋。
水珠没甩掉,反倒加速滑落到下巴的最中间,要掉不掉地坠在那儿,一片瘙痒。
秋少关走到客厅抽了两张纸,先把下巴上的水珠蹭掉,再随便擦了下手,像糊弄小孩儿似的,只把那些个明显的水珠给蹭下去了,仔细看,还能看见他掌心表面浮着的那层水。
他抬眼看向端端正正坐在小沙发上看书的李迟明,问:“吃饱了吗?就吃那两口。”
李迟明的视线一点点从书页上抬起来,简单点头作为回应。
秋少关走到他面前,对李迟明紧紧跟随的视线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垂眼看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费力地在脑袋里把那些字翻转过来,一字字念道:“完成反射的两个条件,一是经过完整的反射弧,二是适宜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