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投嫁阴鸷宦官后(135)
腿处很疼。
非常疼。
他被激出零星眼泪,手指攥住腿上的衣料,慢慢回想昨天的事情。
怒离酒楼,哭在小道,碰到楚恣,抵死缠绵。
楚恣不在了。
于玖茫然睁眼。
细小片段缓缓浮出。
无烛无光,长腿绷直晃荡,一声声带哭腔的“楚恣”。
于玖惶然,忍着腿间疼痛爬起,去到铜镜前褪了衣,乱红紫青遍布。
不是做梦。
不是楚恣。
那是谁?
于玖慢慢看向了宋府的方向。
他穿好衣,洗漱过后,饭也没吃便敲了宋府大门。
小厮前去通报,没一会儿就被请了进去,带入前堂,见到了靠坐在软椅上闭目养神的宋祾。
于玖缓缓走过去。
宋祾微微抬眼。
见于玖在旁边站定,漾着一双泪眼,平静道:“是不是你。”
宋祾看了他片刻,淡声,“大人何意。”
于玖忽而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滑落脸颊,“你明明知道……”
“我还问了府里的人,一一确认过,我没冤枉你。”
他缓缓伸手,攥住了宋祾的衣襟,指节泛青,咬牙,“……你为什么这样,我怎么你了你要这样……”他手上颤抖,眼泪滚落,双目悲凉。
宋祾任他抓着衣领,微一抬手,轻轻拂去他眼泪,“倘若大人问的是昨夜的人,那便是不才。”
“不才偶然路过,听大人恸哭,心里不是滋味。料想不才的论罪书让大人不高兴了,便想着哄一番。不料大人醉时风情,甚合我意。”
“大人将不才当做千岁,说要千岁。可千岁毙亡许久,要不才如何去寻,只得顶着这张似千岁爷的脸,把大人哄高兴了。”
于玖双目滚泪,狠声,“我醉了,你没醉,你明明可以把我推开自己走,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你还要这样,你要我怎么办,你为什么,你凭什么!”
他越说越恨,要动手打。
宋祾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手腕,轻碰于玖的腰,果不其然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宋祾将他拢在怀里,指尖顺着他背上微乱的长发,淡声,“大人,不才说过了。大人醒时风姿,醉时性情,不才喜欢,所以爱慕你。”
“还凭这张似千岁爷的脸。”
于玖蓦地从他怀中起来,压在他身上,两手摸上他脖子,目光狠着,手却颤抖,想掐不敢掐。
宋祾淡笑,将他的腰往里带了带,逼他靠近自己,又拢着他后颈,将他压向自己,额头抵额头,“大人欲杀我?”
于玖双目含泪盯着他,默不作声。
宋祾垂眼,盯着他微红发肿、破了皮的唇,轻声,“掐死的人,面上紫青狰狞,双目暴突,活生生的人就在大人手下没了。”
“大人可下得去手。”
于玖慢慢收紧力道,宋祾微微退开,缓缓阖眼,赴死一般,不再言语。
于玖却慢慢松了手。
宋祾抬眼,看他明明怒红着双眼滚着热泪,却始终下不去手的样子,轻声,“大人仁慈,想必对不才是有几分情意的。”
他缓缓抬手,揉着于玖酸痛不已的腰,道,“既有了肌肤之亲,不若忘了千岁爷,嫁与不才,可好?”
于玖抓在宋祾肩上的手缓缓攥紧。
宋祾瞥了眼,淡笑,“忘了同大人说。不才对大人实在喜欢,便差人捣了千岁爷的墓,原里面是件锦袍。”
“这么说,千岁爷的确被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于玖陡然掐住他脖子,浑身颤抖,怒泪滚滚,恨意滔天。
竟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宋祾缓缓阖眼,而后微微抬手,扶在于玖肩上,微一使力,一声骨头脆响在前堂清晰响起,于玖的手忽然一松,软软垂下。
宋祾浅笑,将他抱入怀中,缓缓道,“大人,倘若杀人如此容易,那些高官早已死了千万遍。”
“你若要杀,便看看他为何这么久都没死,是不是身手尚可,或是有暗卫护着。”
“倘若派的杀手杀不死,那便光明正大,用最多的兵将他围住,扣押,下狱,拉去闹街斩了。除此之外还要给他安个罪名,给所有人看,不仅能镇住暗处的蛆虫,还能得人信服。”
宋祾轻轻揉按着他酸软的腰,淡声,“大人,是与不是。”
“单枪匹马便敢来宋府,你可知我宋祾究竟出身如何,背景如何,接近你有何目的,这些可都查过。”
“既没查过,又如何敢凭一张图纸,轻易断定我性情如何。”
“要看人,岂能只看一面。倘若另一面能杀人,大人怎办。”
于玖忽而笑了,眼泪滚落,“……你查我?”
你知道什么叫做隐私吗?
你知道什么叫做礼貌吗?
我好好的,没去打扰任何人,你们却偏不要我安生。
凭什么呢。
宋祾轻而易举看破他在想什么,冷笑,“不才知大人心善,从不问事,更不探事。”
“今日你不探,明日院中便多具尸体。或是你的,或是千岁爷的。”
“昨日大人同不才说,要护了千岁。可大人这般,如何能将他护好?”
“连他的坟都保不住,还需捣坟人亲自说与。”
“大人,大善人,你要如何?”
于玖眼泪滚落,却忽然笑了,越笑越烈,状如癫狂,在他怀里笑到发抖。
什么社恐,什么紧张,什么害怕。
就剩一条命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孑然一身来,当了无牵挂去。
——
会试录取三百多人。
大燕的小皇帝年纪轻,三十日后的殿试由张缱以及于玖代为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