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投嫁阴鸷宦官后(56)
楚恣淡淡看他一眼,“若困了便回去。”
于玖算了算时间,道:“还早,我再看会儿书吧。”
他觉得楚恣坐在这里,没人陪着显得孤零零的。
于玖直起身,抽了张新纸,画点稿子练练手感,不知不觉入了迷。
楚恣面前摊着封信,上面寥寥几句——西城山暗探被杀,四观主严防,无隙可入。
后面附上许太傅家搜来的账本一页,和其中一位用了假名的观主来往甚密。
于玖是中间人,不尴不尬地卡在楚党和张党身边,似傻非傻,似敌非敌。
许太傅即是张党人,被张缱念了个遍,甘愿趁刚升迁,还没来得及再被楚恣贬下去时冒险殒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退出朝廷时诛杀于玖。
估计是知道于玖不傻,会说出些东西。
只是一朝为师,下手还是不够痛快,犹犹豫豫,让于玖又捡回了条命。
楚恣瞥了眼于玖脖子和手上缠着的布带,神色探究。
于玖画的画,一直没能被理解。
人物眼睛大,下巴尖,鼻子一个锥,瞧着和见惯了的人物画大不相同。
而且好像只会画人物,其他的不敢恭维。
楚恣收了笔。
于玖听到响动,画画的手一顿,见楚恣合上桌上典籍,便知道要睡觉了。
于玖站起身,欢欢快快地站在门边等楚恣。
他有种回了学生时代,在值日天的教室门口等人走完后关灯的感觉。
只是现在熄灯的是楚恣,他也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最后走。
与其说是他陪楚恣,不如说楚恣陪他。
毕竟楚恣看着不像是要人陪的样子。
书房熄了烛火。
于玖和楚恣慢慢走回卧房,入了被,于玖这回不敢再做什么,老老实实呆在他那一侧,被子掖在中间,保证不越线过去缠楚恣。
他要是梦游掐死楚恣怎么办。
卧房安安静静,于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于玖迷糊睁眼,楚恣还在旁边。
他缓了一会儿,发觉自己还在被子另一端,离楚恣远远的,就知道昨天没梦游对楚恣动手动脚。
他满意地继续睡,忽闻床木扣响,于玖睁眼,见楚恣缓缓坐了起来,“既醒了,便起来用膳。”
于玖一愣,下意识照着他的话坐了起来。
侍从推门而入,后面跟着来一群下人,为他们穿衣洗漱,而后摆来两份一样淡入清水的早膳。
于玖看楚恣坐在了床边的圆桌,取了筷,自己也走过去坐下。
楚恣是不是太累了,今天都不去膳厅了,和他在卧房吃东西。
于玖面前清汤小面,放了个澄黄的荷包蛋,几点小葱碎肉沫团在上面,陪着一碗翠绿的汤菜。
楚恣和他那份一样,淡得没什么活气。
饭毕,于玖和楚恣去书房,他研究了新的画法,打算今天自己拿去别的书铺,看看能不能过稿。
楚恣那间书楼太奢华,放什么上去都要略略升值,他哪怕画得稀巴烂,人家在楼里瞧见了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精品,只是自己欣赏不来。
于玖慢慢画着,适应这里的风格,和楚恣打了声招呼,便做了车轿到小巷口,步行去书铺。
被拒。
书铺掌柜拿出一副山水墨画给他,说这样的才卖得出去。
第二间,被拒。
书铺掌柜拿出一副上色了的人物画,线条简单流畅传神,用色讲究。掌柜两两对比,说他这个缺少神气。于玖不知道神气什么意思,茫然退了出来。
如此数间,竟然真的没人收。
他郁闷地走在路上,原本想坐轿回府,却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回头,裴苒摇着扇子翩然而来。
现在快要入夏,走在大街上久了会热,裴苒的扇子终于摇对了季节。
“裴……大人。”于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喊裴苒陌生且不敬,喊大人像于玖在嘲他下了右仆射的位子。
裴苒一双狐貍眼带笑,看得于玖心慌。
“可叫小官裴苒,于小公子不也叫千岁爷的名么,那便也这般叫小官吧。”他笑道。
于玖尴尬,强颜欢笑,“……不一样。”
裴苒遥遥扇子,笑叹,“好一个不一样,既然如此,那便随你罢。小官看于小公子在街头转了许久,是在卖画吗?”
说起来脸红。
于玖点点头。
“没卖出去?”
于玖脸更红,再点头。
裴苒合扇,一砸掌心,笑如春风,“小官知道有个书铺,掌柜的喜新奇,于小公子的画着实新,可去试试。”
于玖眼睛一亮。
裴苒带他去了另一条街,一个单独圈了块地方的书铺。
不比楚恣的,但看着比一般书铺讲究。
掌柜的是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坐在柜台上昏昏欲睡,见裴苒进来,立刻清醒堆笑着迎上来,还未开口,便见裴苒向他一礼,扇子背着于玖晃了个弧度。
掌柜的立刻闭嘴,看向于玖,温温一笑,“两位公子要点什么?”
裴苒取过于玖的画,递给掌柜,狐貍眼乘着笑,“掌柜的瞧这画能不能收,收了可得多少。”
他负着手,另一只手提着扇子,在自己肩上轻轻砸了一下。
掌柜的立刻夸赞:“新奇,漂亮,独一无二,古今独绝!”
扇子再砸。
“旷古绝今!”
再砸。
“这……在下腹中无墨,实在是难以形容此画之高贵。”
裴苒笑了,“出价多少呢。”
扇子一砸。
“一锭金、不,两锭!”
再砸。
“愿送书铺以付矣。”掌柜的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