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投嫁阴鸷宦官后(59)
于玖被他一叫,立刻紧张起来,却没转身,怕听到什么不好话,背过身沉默着。
楚恣缓缓取过桌上的信,“可是在找此物。”
于玖愕然,猛一回头,见那封信皱巴巴地迭在楚恣手边。
他脸颊微红,“是、是这个。”
楚恣点头,带着信缓步走到另一边,越过玄关到书桌前,道:“本宫明了,。”
于玖手指攥了攥衣袍,低着头不敢言语。
就这样?没什么表示了?
于玖站在原地一阵,看着楚恣将信随手放在桌边,取出其他典籍,看着是一会儿要用的。
他心里不是滋味。
片刻,他实在受不了,忐忑出声,“那、那你还生不生气……我不是故意喝酒的。”
楚恣将典籍略略翻了翻,淡然道:“饮酒若非于小公子所愿,便不算过错,本宫谈何恼怒。”
于玖一愣,抬头看他。
楚恣身长玉立,站在半人高的桌边,着珠白里衣,铺纸执笔,在上面写着什么。末了,顿住收笔。
于玖忽然道:“楚恣!”
楚恣抬眼。
于玖快步跑来,猛地扑进了楚恣怀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哭腔,“我以为你生气了。”
他磕磕巴巴讲,“我昨天发了酒热,在小道上看见你,不敢过去。之后看你一直不回来,我就写了道歉信。”
楚恣垂眼看他,于玖的眼角微红,俨然是哭了。
片刻,楚恣缓缓道:“本宫命裘太医禁开汤药,为的是要于小公子暂停药清身,以便府中新大夫为你看脑疾。”
于玖抱着他,还陷在自己情绪当中无法自拔,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好。”
片刻后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懵然抬头,一张俏脸微微发白,“什、什么新大夫看脑疾?”
楚恣与他对视,淡声,“于小公子的脑疾,不便再拖。”
于玖松开楚恣,有些无措。
古代的大夫怎么给人看脑疾?东问西问吗?他什么都回答不上,在别人看来应该没得治了吧。
片刻,于玖小声问:“……楚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的脑疾一直不好,怎么办?”
楚恣神色微寒,看了眼桌上临时仿的字迹。
狂放洒脱,刚烈潇洒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于小公子三年前在朝为官,作山水画时留的提字。
再看桌上于玖写的信,对比强烈。
仿佛不是一人所为。
假若脑疾治不好,那便是与从前再不相同。
与其养着,不如废了。
楚恣缓缓收起书卷,“于小公子想如何。”
于玖万没想到他会把问题抛给自己,微微懵然。
他脑子没事,就是不好使而已。
这些天冒冒失失,偶尔梦游梦呓,缠着楚恣做这做那,看起来确实不平常,可实际上他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时并非本意。
于玖顿了顿,小声道,“我、我自己赚钱,自力更生,不用养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适应这个朝代,但楚恣问了,他也只能给出听起来比较让人满意的回答。”
楚恣闻言,轻叩玉片,门外候着的侍从进来,为他们更衣洗漱。
楚恣淡淡道:“身弱体病,如何自力更生。”
于玖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画画也画不好,他真是尽力了,还是卖不出去。至今为止,只有裴苒肯买。
楚恣问得他难堪。
于玖垂头一阵,眼泪渐渐模糊视线。
他只想活下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吃好睡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一切都好。
但怎么那么难。
下人上前为他更衣洗漱,半束长发,坠了条浅青白纹发带。
一身浅青锦衣穿上,比楚恣还冷清。
早膳已经端上,今天格外淡,只有一小碗撒着几点肉沫小葱的粥。
于玖坐在椅子上,勺子乘了一小口,吃得无味,心中发苦。
吃着吃着,眼泪忽然吧嗒吧嗒掉了。
这要命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吃得淡如水,睡得惶惶然。和楚恣相处心情一会儿飞上云端一会儿坠入地心,磨得他身心俱疲。
还不如他当社畜的时候。
正想着,门口被人轻叩,一个侍从走上前,对坐在软椅上未吃早膳的楚恣道:“爷。”说着看了眼于玖。
楚恣微一挥手,侍从立即低头道:
“皇上于今日辰时撞柱,放言若见不到于小公子,定携皇弟毙于朝殿前。”
卧房一片死寂。
于玖拿小瓷勺的手不知不觉松了,勺子慢慢没入白米中。
他对这个小皇帝心情复杂。
小皇帝常避着楚恣对他挤眉弄眼,做些他看不懂的小动作,看着挺机灵。但有时开口又稍显稚嫩,比如一般人会避开别人的痛点,他则当着文武百官面,直言于玖得了疯病。怕楚恣怕得腿抖,做事却一直在楚恣雷区蹦哒。
有点机灵,有点智谋,有点勇敢,但都不多。
他似乎和原身关系很好,好到身为皇帝能纡尊降贵叫他于小师兄。
今天要见,估计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楚恣坐在软椅上,缓缓翻阅典籍,“于小公子意愿如何。”
于玖重拿勺子的手一顿,缩了缩手指,“都可以。”
楚恣:“备轿。”
侍从领命退出。
于玖的早膳措不及防被下人收走,他愣愣地看那还剩半碗的粥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红着眼弱弱道,“还……”
没饱。
楚恣缓缓合上典籍,闭目养神片刻,微微睁眼。
远处的于玖坐在桌边的软椅上,含泪看着下人端走半碗小粥,神情依依不舍,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