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夫郎(13)

他说了两遍自己没吃午饭，这意图很明显，想要主人家给自己添双筷子，可他表哥表嫂却都装没听见。

他其实可以自己去厨房拿筷子，但他是断断做不到的，太丢面儿。

要不是想到他两个表侄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他差点就把他表哥家锅子掀了。

程建石一想到他表哥表嫂的嘴脸就气得牙痒痒，紧咬牙关瞪着面前的柴火，眼睛里的红血丝显得他面容有些可怖。

“你刚刚咋凶小根？”祝翠英推门进来。

小根是程家三儿子的儿子，刚满三岁，机灵可爱，一家人都喜欢。

方才程建石从二表哥家回来，看见门口摔了一跤的程小跟，破口大骂。刚刚老三媳妇正和老三告状呢，说老爹嘴不干净，被祝翠英听见了。

“都是讨债鬼！”程建石听着外面老二媳妇喂鸡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那几只鸡一分下去，我俩还吃个啥！”

祝翠英理解他，她这几天从别人家门口过，闻到肉香都走不动道。

本来上次她去程家闹了一通回来后，家里还有一两银的，谁知这儿子儿媳孙子嘴都馋，今天去买烤鸭，明天去买前腿肉……家里人口又多，大家吃是吃开心了，但这钱如流水，还没过完年就花没了。

祝翠英家四个儿子，娶的媳妇也都穷。还一个排行第六的姑娘，也是嫁了个穷人家。只有程溪嫁的人家最好。

那梁家院子边上围着篱笆栅栏，屋子旧旧的，看着不怎么样。但那天祝翠英可是瞧见了，他们穿的棉袄都是新的好料子。

那白眼狼更是从头到脚都换了行头，一点也不像穷人家孩子。

“要不，我再去一趟程家？不过那梁猎户人高马大，人凶得很。你和我一起去。”

程建石摇头，“我不去。”

祝翠英扁扁嘴，“那咋办？这入冬了梁猎户和他老娘应该也天天在家，我咋把那白眼狼哄出来？”

“所以我才说你蠢！”程建石道，“他和老六感情好，你不晓得喊老六去叫他出来？”

也对，自己先不露面，只要六姑娘哄他出了梁家门，自己再骗点钱……

祝翠英想起上次程溪坚定的眼神，又觉得没那么容易。

“我琢磨琢磨。”

次日上午，梁家三人正坐在火炉旁吃柚子，这柚子个头很小很酸，放炉子上烤热后会甜一点。

程溪正在学今天的三个字，刚学不久就想起郭家路边那棵松树，于是又额外问了梁驯“雪”、“松”咋写。

他在学字，梁驯在看书，邱海棠便剥了柚子肉放盘子里给他们俩搁旁边。

梁驯之前在县里买那么多书也是因为过年这段时间闲暇，买书来看可以打发掉许多时间。

邱海棠又吃了把昨日煮的咸花生，起身去了后院忙活。后院小菜园种了大青菜，这青菜一年四季都可种，冬天打过霜后的青菜更加脆爽，拿来做酸菜尤其合适。

前院响起声音时，程溪放下笔去了窗边，“是我六妹。”

只是，六妹来这干啥？

程溪和梁驯一同出门，程青打招呼道，“五哥、五哥夫。”

程溪应了一声，“六妹，你来这……”

“娘说上次她做得不对，在家给你做了好吃的，请你回去，说小军、小莲都想你了。”

小军、小莲是程建石的孙子孙女，之前程溪在家时经常带他俩。

程青现在十八岁，她十四岁便嫁出去了，她现在的家离小河村有点远，不知道祝翠英上次来梁家闹事。

昨晚祝翠英来找她，情真意切，声泪俱下，搞得程青都半信半疑。她一直都记得祝翠英从前待他和五哥不好，但她已经嫁出去四年了，程家和她也少有联系，她更是不知道程溪是被卖的。

程溪摇头，“我不去。”

程青看了看他，有点纠结，“五哥……娘她哭得挺伤心的。她还给我道歉，说小时候不应该经常打我骂我。我想，她可能真的觉得愧对我们。”

程溪呼出一口气，“六妹，外面冷，进屋我和你说。”

梁驯没进来。两兄妹在火炉旁讲话。

一刻钟后，程青从梁家出来，手里提着程溪给她的两盒糕点，板栗酥、红豆饼，外加半只烤鸡。

村坳上等着她的祝翠英看她一个人走过来，“小五呢？”

“他不来。”

祝翠英顿时脸就冷了，“我就知道你干啥啥不行，拉个人都拉不来。”

程青翻了个白眼，“你不装了？”

祝翠英瞪大了眼睛，眼睛微眯，“你怎么和我说话呢？”

程青斜她一眼，“我都知道了。五哥不认你是应该的，要我我也不认你。”

“你！”祝翠英又准备扇巴掌，程青挡住她手臂，再顺势把她往后一推。

祝翠英跌坐到地上。

程青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祝翠英连忙起身，追了上去，伸手夺她手里拎的吃食。

程青一把夺回，“这是五哥给我的！”

程青嫁人后生了俩女儿，都体贴可爱，程青准备把糕点和烤鸡拿回家给她俩尝尝。

祝翠英道，“我昨天看你养了十只鸡，你不孝敬我爹，也疼疼你几个侄子，他们都念着啃鸡腿呢。”

“他们是没有爹妈还是怎的？”程青大吼，“以后别来我和五哥门前讨食！我有女儿要养，五哥也已经被你卖了，不是程家人了。”

“四个哥哥还不是你和爹惯的一身懒肉，有手有脚，好好种田靠卖粮食也能吃上肉！二哥倒是种了田，但他得一文钱就去赌一文钱，你和爹也不管！不种田还可以去镇里县里扛大包砌房子，赚银子的方法多了，这也怕累那也怕累自然只能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