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夫郎(17)
“溪哥儿,为什么我画得不圆?”
“程溪,能把你的画给我瞧瞧不?”
“程溪哥哥,你有时间教教我吗?我请你吃方糕!”
这位拿方糕的,今年才十岁,是附近茶馆家的小儿子周乘帆,年纪小,很难专注,是以学得比旁人慢些。
程溪摆手,微微笑道,“不要方糕,把你的画给我看看。”
周乘帆拿了画来。
程溪看画,他就在一旁拿着食盒吃糕点。
“先别急着画橘子,先学画圆,照蒋夫子说的法子画。”程溪看完后道。
“好的,谢谢哥哥。”周乘帆正欲拿着画走,程溪又道:
“乘帆,不会的多问夫子,我……我懂的不多。”程溪道。
周乘帆摇头,“哥哥很厉害的,夫子都夸你画的最好!而且……”他声音小了些,“夫子有点凶,我怕。”
待周乘帆走了,路鸣禾皱了皱眉,伸手拍程溪肩膀,“程溪。”
程溪转头,“怎么了?”
路鸣禾说,“你很厉害!为何每个来问你的人,你都要加一句‘不会的问夫子,我懂的不多’?”
程溪袖子里的拇指抓了抓食指内侧的茧,“我,确实懂的很少。”
路鸣禾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可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尚不知。”
“这句话意思是,每个人身上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你的画是我们当中最好的,那我们来问你就一定是能学到点东西的。今天来问你的,你不都回答上了吗?”
路鸣禾不等程溪回话,继续道,“就算有你答不出的情况,叫他们问夫子就好了。你很厉害,不要看轻自己。”
程溪点点头。
不要看轻自己。
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和人相处时为何总是紧张了,因为他把自己放得很低。
他怕出差错,他怕被骂。
少时的经历也让他很难相信自己是很好的人。
不过梁驯和邱海棠对他一直以来的温和宽容,已经让他渐渐不再回想起从前。
但是很多东西已经长年累月刻在了骨子里,很难一下子变好。
在梨花村时,他是最放松的,每天几乎都昂起胸膛,也更加喜欢笑。
可镇上对他太陌生,这里的人和事都是从前未曾接触过的,程溪像刚探出头的小乌龟,来到镇上后又猛地把头缩进壳中。
好在夫子和同窗们的赞许已经让紧绷的程溪放松了一些,今日路鸣禾的这番话也让程溪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心里紧张的源头出自何处。
可知晓源头是一回事,如何解决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天赶牛车回家,程溪一路上都在想解决的法子。
他要怎么才能变得和路鸣禾、周乘帆一般大大咧咧、有话直说、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呢?
程溪想不出法子。
他有些低落地回了家,吃饭时也心不在焉。
梁驯见状给他夹了块鸡肉,“这是今天用你的弓箭猎的山鸡,味道如何?”
程溪这才低头细细品尝炒鸡的味道,“好吃。”
“弓箭很好用,在哪买的?”
“城北射庐。”
程溪又多夹了几块鸡肉,只觉得再吃下去,他要吃胖了。
但奇怪的是,在梁家好吃好喝住了好几个月,除了腿和脸长了点肉外,整体看来还是瘦瘦的。
可能是以前身体亏损太多,不能一下子就补上来。
被梁驯引开注意力,程溪吃到一半,又问,“驯哥你射箭在哪学的?”
“村中老猎户,樊伯。”
“驯哥,后日我休息,到时候你能教我吗?”程溪鼓足了勇气问。
“当然可以。”
11 把人抱在怀里
程溪很想转变自己的性格,但他内心挣扎了一两天,最终还是放弃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经历很大程度的影响了他的性格,虽然已经到了一个好的环境,但要想短时间改变是不可能的。
不过程溪发现,他人的夸奖和认可能让他对自己也更加接纳和认可。
因此程溪更加努力学,休息在家也不松懈,和梁驯上山途中也在回忆所学。
两人走进深山,发现许多野山菌,程溪和梁驯摘了放进带来的麻布袋里。
再往深处走、高处爬,两人到了一处有许多灌木丛的地方,梁驯倏地停住脚步,还伸手拉了程溪胳膊,轻声道,“别动。”
程溪便知道他察觉到猎物了。
四周鸟雀声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程溪环顾四周也没有看见猎物的影子,心底一时更加佩服梁驯。
微凉的春风拂在脸上,程溪抬眼,见梁驯无声地搭了弓箭在弦上,朝着右前方某处矮灌木后射了出去。
很快响起了山鸡短促的叫声,程溪微微扬起嘴角,心里暗赞。
梁驯把山鸡放麻袋中,两人继续往深处走。
打猎是漫长的,往往因为两三只猎物把一天时间都耗在山林中。
好在春日温暖,山林里的猎物变多,两人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遇到了一只肥硕的灰兔子。
野兔要活捉才好卖,梁驯便吩咐程溪别乱动,而后掏出了自制的套索,他眼明手快,身形敏捷,像一只大型猎豹,兔子自然没能逃脱。
又走了一小段路,已将近午时,两人见有棵大树旁有大石头,便走了过去坐下。
程溪从小背篼里拿出咸菜饼子和红豆糕,他爱吃甜,边吃红豆糕边观察梁驯。
直到吃完,梁驯都没碰红豆糕。程溪这才确信,好几个月前的那次,梁驯真的是看他想吃才买那么多糕点。